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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年岁月磨砺,成就了中国桥梁界一棵“不老松”,见证中国桥梁史上最执着的坚守。
60载春秋风雨,三代养桥人的虔心呵护和默默奉献,铸就了一座历史丰碑。
武汉长江大桥,1957年10月建成通车,是我国建造的首座公铁两用横跨长江的钢梁桥,也是京广铁路横跨长江的“咽喉”。今年10月,武汉长江大桥将迎来60周岁华诞。这是安全畅通的60年,这是见证奇迹的60年,也是大桥历经7次较大洪水、77次轮船撞击考验的60年。从最近的一次“体检报告”总体评价来看,全桥无变位下沉,桥墩可承受6万吨压力,可抵御10万立方米流量、5米流速的洪水,可抗8级以下地震和强力冲撞,24805吨钢梁、8个桥墩无一裂纹,无弯曲变形,百万颗铆钉没发现松动,全桥无重大病害……
假如,把60年前的大桥比喻为呱呱落地的婴儿,把60年后的大桥比喻为历经风霜的“天命”壮汉,那么,悉心呵护大桥健康成长的“保姆”,则是一群少为人知的养桥工人,他们隶属于武汉铁路局武汉桥工段。
从纯手工作业到大数据运用的“大穿越”
4月11日下午,刚刚结束作业从桥上下来的聂亚林,来到车间安全生产指挥中心开会。这是一座建成不久,刚投入使用的现代化“作战指挥部”。整个大厅窗明几净,一张巨幅电子屏幕悬挂在大厅正前方,屏幕内显示着大桥数十处关键处所摄像头所摄录到的画面。大厅中央分2排摆放着10台电脑,从电脑上可以直接看到大桥的各项日常检测数据。在大厅后方,一张圆形会议桌前,围坐着养护大桥的骨干人员,他们正在总结当天施工作业情况,制定次日作业计划。
聂亚林是武汉桥工段长江大桥车间保养一工区的工长,手下管着20多名养桥工人。52岁的聂亚林,是第二代养桥人。在安全生产指挥中心会议桌前落座后,他陷入了久久地沉思;当他第一次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仿佛经历了一场历史“大穿越”。
1987年,聂亚林从父亲手中接过工具,成为养护武汉长江大桥的一名工人。“刚上班那会,桥工处门口的洗马长街非常热闹,附近有很多大型国有企业,但我们养桥工人是当地的‘香饽饽’。”谈起年轻时的经历,聂亚林言语充满自豪。
那时候,能够在武汉长江大桥上工作,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尤其是年轻人很受当地女孩子的青睐。但同时,由于养护维修桥梁主要依靠“肩扛手抬”的传统简单作业方式和手段。大桥是钢梁结构,桥上轨枕均是木质,加上桥上场地窄、行车密度大,重体力、高强度的作业多,养桥工作相当辛苦!
“当时,考察一名工人是否合格,不光看业务技术,更要看体质体能是否过硬。”聂亚林是承前启后的一代,他既见证了第一代的艰辛,也了解第三代养桥人的智慧。聂亚林的父亲是第一代养桥人,当时父辈们生活条件十分艰苦,住在晴川阁下建桥工人遗留下来的工棚里。为了改善职工住宿条件,单位从外地运了一些红砖堆码在江滩上。每天下班后,聂亚林的父亲与工友们步行到江边,蚂蚁搬家一样,将一块一块红砖搬到大桥下,终于建成了一座二楼红砖瓦房。居住过红房子的第一代桥梁工,如今大多已不在人世。而这座红房子依旧掩隐于龟山脚下,就像一个不甘寂寞的老者。
“看到那座2层楼的红房子了吗?那就是我父亲他们当年背出来的楼房,也是我们桥工处最早的生产用房。”聂亚林指着车间斜对面的一座红色2层楼说道。
“现在,我们工区有好几个第三代养桥人,小伙子们大多肯钻研、爱动脑,懂计算机应用,会分析病害数据,还创新了许多养桥工艺……再过三年我也要退休了,但我不担心,因为后继有人!”聂亚林欣慰地说。
“以前,养护武汉长江大桥靠手工作业;2000年后开始广泛使用电动扳手、电镐、电动打磨机、高压喷漆机等先进工具。如今,我们秉承‘科学养桥’理念和‘工匠精神’,着力在提高养桥水平和工效上下功夫。车间成立了QC攻关小组,我是小组骨干成员,近两年与大伙一道搞了10多项小发明小创造,有效提高作业精准度和劳动效率……”胡建刚接过话茬,兴奋地介绍。
胡建刚,第三代桥梁工,保二工区高级技师,车间桥梁业务“领军人物”。他曾参与铁路总公司《桥梁维修保养》教程编制,多媒体评审制作。近年来,胡建刚先后研制出 “弯制钢筋的平台及扳手”,有效提高预制人行板精确度,设计出一种“打顶定位点”的工具,大大节省桥梁起钢轨的时间。
从300人到50人的“大精简”
4月13日,武汉晴空万里,江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斑斓点点。已退休两年的第二代养桥人郭清流,又来到汉阳江滩公园晒太阳,他默默注视着雄伟的长江大桥,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郭清流家住大桥附近,从小伴随大桥成长,在大桥上干了三十多年,对大桥有着割舍不断的情结。退休这两年,他常到江滩上附近走走,每每听到市民和游客夸赞武汉长江大桥雄伟、壮观。他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愉悦。
“我刚上班那会儿,从事大桥养护工作的干部职工加起来有300多人,到2006年铁路生产布局调整后,桥工处被并入武汉桥工段,成为了一个车间,当时的养桥工人是107人。而到现在,真正从事大桥养护工作的只有长江大桥车间里的2个工区,全部人员加起来也只有50人左右。”郭清流介绍说。
经济发展日益加速,铁路经历了6次大提速,通过大桥的列车密度不断增加,养护标准日益提高,而养护工人的人数却逐年减少,这是为什么呢?
“以前,我们是纯手工作业,现在都实现了机械化,桥梁养修技术得到质的提高。所以,在人员减少的情况下,大桥养护标准丝毫没有降低。”郭清流如此解释。
铁路6次提速以前,工人们的养修作业基本是全天候。那个时候列车密度不大,运行速度很低,机械设备还没有普及应用;工人们早晨8点上桥,利用列车运行的间隙对大桥设备进行养护作业,列车接近的时候,防护员根据车站的命令,指挥工人下道避车,等列车通过后,再上道继续作业。
“就拿保养轨枕扣件来说吧,一根轨枕上有4组扣件,以前靠人工保养的时候,每人每天可以保养6根轨枕。现在,有了电动机械设备以后,都是流水线作业了,一人在前面松扣件,一人紧跟在后面保养涂油并复紧,平均下来,每人每个小时就能保养20多根轨枕,不仅人减少了,工作量减少了,作业效率也大大提高了。”聂亚林补充道。
此外,在武汉长江大桥上的每一个关键处所,都安装了摄像头,坐在安全指挥中心能24小时全覆盖监控大桥状况。
“以前,我们在汉阳和武昌桥头分别设置有巡查班,一共有十几名巡道工人,他们按照‘三班四倒’的方式,昼夜不停地在大桥上来回巡查。现在有了监控,我们把巡道工人减少成了4人,分2个班只在夜间巡查,取消了白天的巡查。”聂亚林介绍说。
车间专门从养桥工人中抽调了几名业务精湛的养桥工人,让他们分别担当生产计划员、作业监控员、综合调度员和质量分析员,这“四大员”负责对大桥日常养护情况进行全面监控和督导。
现在的武汉长江大桥车间,一场以“检、修分开”为主要内容的桥梁维修体制改革正在全面推进;他们经过科学调研,制定了大桥养修“检查、分析、评价、计划、作业、验收、考核”七个关键环节,并加速推进“智能桥梁”建设。
从100年到150年的“大转身”
“武汉长江大桥建桥时的设计寿命是100年,现在已经过去60年,我们的工作目标是,通过科学养护,让大桥使用寿命延长到150年。”车间主任黄伟对大桥的未来充满信心。
1993年5月28日,曾经担任武汉长江大桥苏联专家组组长的西林再次受邀登上大桥,参观后,他对随行人员说:“武汉长江大桥设计一流、施工一流,养护也是一流的,大桥的寿命至少要延长100年。”
三代养桥工人,他们用行动践行自己的承诺、传承着那一份心底里的感情。
黄志国是名副其实的第三代养桥人,他的爷爷和父亲都是养桥工人。
“第一代养桥人都是从全国各地招工过来的。我爷爷当年也是从孝感被招过来的劳务工,大桥上工作条件也异常艰苦,很多人都受不了选择离开,像我爷爷那样坚持到最后的劳务工,都转了正,成了养桥工人。”黄志国谈起爷爷的经历,津津乐道。
黄志国的爷爷退休后,他的父亲高中毕业毅然接了班。当时,拥有高中“文凭”,在同龄人中可谓“知识分子”,接爷爷的班就意味着当普通工人。但他的父亲没有丝毫委屈,反而为能够养护万里长江第一桥深感骄傲。他父亲肯学习钻研业务,除锈、涂漆、打磨等桥梁工技术样样在行,尤其擅长“钢梁喷漆”,被誉为“大拿”,在三十多年的工作生涯中,多次被聘请到武钢、九江长江大桥指导喷漆作业。
黄志国从部队复员后,也成了一名养护武汉长江大桥的桥梁工。他继承父辈光荣传统,勤学苦练,成为“一口清、一手精”的工人技师,他打磨技术精湛,被誉为车间的“土专家”。去年,黄志国运用计算机自行设计出了一套桥梁业务知识学习考试系统,极大地方便了职工学习业务技能。
“大桥寿命的提高,除了需要精湛的业务技术外,最关键的还要能吃苦耐劳。”刚刚退休的养桥工人杨足良颇有感慨地说:“一年有四季,春夏秋冬,而我们养桥工人每年要经历‘五季’,当桥下是寒冬的时候,我们在桥上要经历严冬。”
据悉,每年10月到第二年5月期间,长江大桥上的温度平均比桥下温度低5到8摄氏度。寒冬时节,江面上的寒风如同冰刀一样,让人无处可躲,养桥工人们上桥前都要再加穿一倍的棉衣棉裤御寒。
敢拼严寒,无所畏惧!奉献大桥,青春无悔!三代养桥人六十年执着的坚守,换来武汉长江大桥历经岁月风雨的傲然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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