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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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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3-1 21:39: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计划好要发这个帖子前一天海子网被和谐了……

好像现在就我自己一个人发了一大堆文
这次这个一万多字吧,也不算太长
也不是纯写火车的,但是有火车

太多的不方便说,大家自己看吧

五年祭
 楼主| 发表于 2017-3-1 21:40:02 | 显示全部楼层
2012年,年初。
这应该不是一时冲动的决定,我想。
临走之前的几天,我就开始着手做一些准备工作了。
2月5日,周日。难得有机会在网上挂了一整个下午,看了许多之前一直想看但没有看过的东西,比如传说中的中国铁路宣传片;在人人发了条状态,我记得是说:“这世上还有那么多路没有走过,我不甘心!”;换了个QQ签名:“天堂和地狱,没有我选择的权利,只有我被选择的命运。”这句话出自一部我偶然注意到的动画片,其以恶势力最终获胜的悲剧式的收场让我无法相信广电总局允许了该片的上映,事后才知道是续集还没拍出来。
2月6日,正月十五。学校自习室开放的倒数第二天,早起去上“最后一次”自习。似乎就是很平常的一天,和寒假其他去上自习的日子没什么两样。该写作业写作业,该发呆发呆,不过似乎发呆的时间更长一些。虽然是最后一次,但我不记得自己有想过要多看大家几眼。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更多可留恋的了,即使有,那时的我也感觉不到。
晚上回家,毕竟这一天是元宵节。也凑巧第二天就是学校自习室最后一天开放。这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机会过完春节再悄无声息地走掉。晚饭照例是和家人一起吃元宵,“最后的晚餐”吃得平淡无奇。
2月7日。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真是可笑,有谁会在决意出发自我了断的时候,书包里还背着大本的寒假作业。但我确实是这么做的,可能是为了不引起任何怀疑。除了从压岁钱里偷偷抽出来的三百块,我的书包没有比平日上自习多出任何东西。
骑车到学校门口。我记得谁说过我有做间谍的潜质,因为被看见了我在销毁班里的旧版通讯录。确实是销毁,而不是直接扔掉。通讯录这种包含过多个人信息的东西,怎么能直接扔掉呢。于是那天早上,我在校门口重新整理了书包,把所有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物品,身份证、学生卡、U盘乃至铅笔盒里的字条等等,一股脑塞进原本是装电子辞典的小布袋里,挂在了自行车把上。好在大本寒假作业上我没写名字,要不然这东西可是真没地方放。最后唯一能够让其他什么人知道我是谁的,只有手机SIM卡了,而想在七号桥这样的荒郊野外让一张小小的SIM卡消失掉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出发了。
为了不让自行车的位置留下线索,我徒步走到了最近的地铁站。第一件要做的事是去到最近的火车站办一张临时身份证明,以便坐车进山时候用,销毁起来也容易。办证民警没有发现任何的不正常,我很顺利地拿到了证明。
接下来的中转站是阜成门,地铁换公交,向西走。至于为什么不坐地铁直接去到苹果园一类的地方,我的考虑是,最后一天了,好歹去看看阜石路边上自己度过童年最美好几年的地方吧,毕竟我在那边住过。于是我是计划要坐当时的336快车的,阜成门可以直接到五里坨,也就是三家店火车站后门,然后转火车上山。
不巧的是,当我到达阜成门公交站,才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336快车的发车时间。难道真的要再坐地铁过去苹果园吗?我看了看公交站牌,意外发现还有一班慢车可以从阜成门坐到苹果园,于是我上车了。
汽车从阜成门一路向西,而另一件我没想到的事,是这车驶过四环以后,并没有沿阜石路继续走下去,而是向北拐进了田村路。大概这是阜石路高架的影响,公交车没办法设站,才造成了改线。但最让我没想到的事,是这最后一天走过的田村路,成为了我后续几年每周通勤的必经之路。
到达苹果园,我的时间似乎还来得及。于是最后一次去拜访了传说中的“苹果园地铁火车站”,这个全部家当只有一条铁轨、一个低站台、一块简易铁站牌的“火车站”。
换乘336,继续向西,很快到了五里坨。下车,钻进胡同,三绕两绕,三家店火车站出现了。
那时候春运似乎还没有结束,售票窗口前依然排着长队,我也加入了其中,但并不是为了回家。
就在快要轮到我买票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火车站墙上的时刻表。K7701,也就是我计划要坐的那班火车,在珠窝东站,我的目的地,的停车时刻那一栏,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箭头。
通过不停车!天知道这是怎样的一个错误,一个火车迷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天要坐火车的时候记错了时刻表。
于是我只好退出了买票的队伍,剩下的办法就是坐公交进山。因为如果等着坐下午的L1007,时间太晚,恐有不测。
三家店火车站正门距离外面的公路还有很远,好在有一班公交直接从正门口发车。上车几站以后,我来到了三家店水库的大坝前。向西沿公路桥跨过水库,再往北,就是一号桥下的琉璃渠村公交车站。
一号桥、琉璃渠村,这可是我从小就来门头沟看火车的地方,真没想到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里,我能够再回到这里。这样也值了。
大冬天站在外面苦等40分钟892,苹果园到灵山的车,似乎那时候路号已经改成892了。不管怎么说先到珍珠湖路口,再想办法。
上车买票,售票员举着梯形票价表算了半天。在大家几乎都刷卡的时代,买票这举动实属另类。鉴于即使是非实名制的公交一卡通普通卡也会记录每次乘车的信息,我还是全程买票吧。
这一路也没想太多东西,就坐到了雁翅。之所以是雁翅,是因为一旦珍珠湖路口那里进不去水库,还可以坐车再回来,然后从雁翅火车站赶下午的L1007过去。
第一次来到雁翅火车站踩点,车站本来就很冷清,冬天还要加个“更”字。不知当年雁翅镇的居民们是不是进城要坐火车。现在有了条件不错的公路和公交车,这火车站的客运功能几乎就废弃了。
坐上另一辆892,继续向前,来到珍珠湖路口这一站。
这似乎真的只是个路口,没什么东西,周围房子也没几间。一个指示牌架在岔路的方向:珍珠湖,12km。
沿着岔路往里走了走,没看到任何可以借用的工具带我从这里去水库。实在不行就走过去吧,12公里,三四个小时怎么也到了,反正我不需要回家,时间充裕。铁路桥就在岔路口上方,也或许沿铁路走过去会更快一些。正当我在寻找爬上铁路桥的方法时,被几个不知是热心还是好事的过路人发现了。
一番简短的询问后,他们知道了我要去珠窝水库。于是其中一个说,你可以去外面那小饭馆,店主有车,能载你过去。
于是我又转头回来,往路口那几座房子走。路上几只不知哪里来的狗一直跟着我冲我叫,是吉是凶?
小饭馆旁边果然停着一辆面包车,有个纸牌写着叫车电话。我的手机一直没开,也不打算开。于是走进小饭馆,问了老板娘坐车的事。不多时,老板出来了,议价40块,上车。
路上老板就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因为他说珍珠湖冬天封湖,人进不去。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搪塞过去的,最终达成的一致意见是,我只想去水坝上看看。
车一直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开到珍珠湖景区门口。老板说再往里走不远就是水坝,我付钱下车。汽车开走之后,周围便什么人也没有了。
铁路从水坝的西侧穿隧道而出,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到隧道口。我想走铁路过去七号桥肯定比陆路更近,于是沿小路爬上了铁路路基。
然后才发现我又一次失算了。
丰沙线铁路和我之前去过的石太线不一样,石太线那隧道宽敞得不需要避车洞都能够不被火车撞到。但是丰沙线这又小又窄的隧道实在让我看了觉得不靠谱。这要是被车撞了,虽然其实也无所谓了,但我总得想办法去看一眼传说中的七号桥吧,也不能给司机添麻烦啊。
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从景区里面穿过去,如果可以的话。
沿着石台阶一步步走上了去往水坝后面景区方向的路。冬日的山谷一片萧索,虽然没有浊浪排空,但简直就是阴风怒号。想起之前一车迷在落坡岭,沿着线路往清水涧走的路上,也是这么一个四周无人阴风怒号的场景,就把他吓回去了。
我不知道这样的场景是不是真的很可怕,但当那冬日下午的阳光照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突然就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当我背叛了这个世界,或许也只有独自一人的时候,我才能够找到安全感和归属感。
沿路继续往里走,很快就看到了珍珠湖码头,和小路上紧锁的一道铁门。
果然封湖了。
但是我似乎可以翻过去,那铁门是在一段下坡的台阶中间,台阶侧边的围栏并不高,于是我爬了上去。
我不知是不是该感谢自己那天穿的那双鞋,和那光滑的铁质围栏一接触就打滑。这一段台阶临峭壁而建,右手边是山崖,左手边距离码头的地面还有估计两层楼高。这要是摔下去,我可不能冒这个险。尝试几次,无果,还是放弃吧。
我有些累了,于是就坐在了那一段台阶上,面朝铁门,良久。曾经想过就一直坐在这里算了,但是很快这个念头就过去了。但出人意料的是,这时候码头边的值班室里突然走出一位大叔——我真是没想到这地方冬天是有人值班的。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我刚才尝试翻进铁门的动作,反正他也告诉我,这里冬天封湖,不能进。
那就掉头往回走吧,总得想个办法。这个时间,L1007应该快要开过来了,既然珠窝东火车站离这里不远,我不如继续去坐火车。
于是我沿着原路返回,走公路穿过了珠窝村村口。整个村子一片死寂,废弃的珠窝热电厂高耸的烟囱简直像墓碑一样。直到走到火车站,我只碰到一位路人。但那时候,我宁可一个人也看不见——任何一个人的出现,在我看来简直都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威胁。似乎随便是谁都充满着攻击性——既然我背叛了这个世界,那么这世界有什么理由不派个人来除掉我?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自卫心理,我掏出书包里那把折刀,打开,放进了羽绒服的前口袋。
即使是上学,我的书包里也会装有一些奇怪的小玩意。比如折刀、手电、温度计什么的。于是曾经被同学问曰:“你这是上学来了还是求生来了?”那时我从没想到这些小工具,在这一天终于真正被用来“求生”了。
珠窝东站,同样是峭壁上开挖出来的一座火车站,在没有列车经过的时候,同样的一片死寂。在我即将乘坐的火车快要进站之前,车站里才出现除我以外的两个人,一个是车站值班员,另一个,从他和值班员的交谈来看,也是铁路上的人,可能是通勤职工或者什么的。

 楼主| 发表于 2017-3-1 21:40:35 | 显示全部楼层
冬日里灰褐色的山谷中,一抹鲜亮的橙渐渐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
今天看来,我真的是庆幸自己在有生之年坐过一次8K,丰沙线铁路绝对的功臣没有之一,所牵引的火车,还是老式绿皮车。值班员还在调侃:“8K这玩意一通电还不把客车给拉飞了。”但他们或许想不到今天满大街拉客车的家伙,论牵引功率都能比8K大出一大截。
火车缓缓驶离了车站,其实我是想要去找列车员买票的,但是环顾四周,走了几节车厢,也没见到类似的人。那就名正言顺地逃一次票吧。火车穿过一个又一个隧道,我在犹豫自己要坐到什么地方下车,或许是沙城,要么就去张家口,或者是终点站包头。但是当那座飞架在河谷间的蓝色的彩虹桥出现在窗外,我还是决定在一站地以外的沿河城西下车。七号桥,见不到你,我不甘心。
论建造难度,沿河城西站似乎更甚于珠窝东。可能是开挖困难,半个车站修在了棚洞里。下车的人比我预想的要多,但都在下车后很快就消失了踪影。永定河峡谷里只剩下一条公路和我一个人。我只觉得如果沿路往回走,总能有办法走到我要去的地方。
丰沙线铁路桥高架在河谷上空,桥隧相连。似乎如果能沿铁路走过去,会更快捷一些。好在大桥和隧道相接的地方并非直接就是山崖,还有一座护坡,我可以爬上去。
爬铁路桥护坡,打我小时候在一号桥看火车那会儿,就经常和我爸这么干。一号桥西侧引桥的南坡我爬过不知多少次,很久以后才发现其实北坡那边有台阶可以上去。但我同样没想到小时候练出来的爬坡本领,在这一天也能用得到。
当我愈发接近那黑洞洞的隧道出口,和珠窝水库大坝边同样的问题又出现了:同样是窄小的隧道无法容下我顺利通过。本来我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到这里只好作罢,这还得想办法从半空中退下去。
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爬上护坡简单,但我不知道怎么原路爬下去,只得一点点摸索。护坡上长着不少灌木,上去时候是个阻力,下来时候却变成了难得的落脚点。幸好我没有从上面滚下来,但这一路爬上爬下,羽绒服反正是脏得不像话了。
穿过结冰的永定河河道,我又回到了公路上。印象中这时已经下午三四点间的样子,从早上折腾到现在没怎么休息,我发现我的腿脚开始不听使唤了。我真的累了,但是没有办法,还有那么远的路要走,再这样耗下去,天就黑了。
我只能继续往前走。公路边有里程碑,每走一公里,可以坐在里程碑上休息一下。胀痛的双腿并没有拖慢我的步伐,或者说,我不知道如何让自己慢下来,似乎以前不论去到什么地方,我都在以这种快于常人的速度行走着,直到这最后一天也不例外。
我就这样一直走着,走着。脑海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断地循环着一个旋律,我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后来我把它写了下来,给朋友听过后,他能形容出时间确实是在太阳即将又没有落山时候,季节大概是秋冬,还有很多落叶。
落叶,我想起了那个传说中的心理测试,让你在纸上画一座房子、一个人、一棵树,然后推测你的精神状况。我记得有一条说,如果此人画出的树有落叶,可能有自杀倾向。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眼前终于出现了人烟,似乎是沿河城村。随着永定河河道做了一个几乎180度的急弯,这里出现了一个丁字路口,一边向南通往斋堂,一边向北通往向阳口。
向阳口在那一刻对我来说依然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我从北边过来,要绕过这一座山头回到铁路上去,自然还要继续向北走。回身看到夕阳在远方的山峰间渐渐隐去,我知道我的时间可能不多了。我不知自己已走了多久,还要继续走多久,但我的头脑中只剩下一句话:“要么走到七号桥,要么我倒下。”
似乎从小到大,我从没有一次如此地亢奋过,也从没有一次决意要搭上性命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但也正是这种病态的亢奋,把我逼上了这条绝路。
我沿着弯曲的盘山公路又走了许久,直到那两座并排的铁路桥再一次出现在头顶上方。印象中以前坐火车经过这里时,再走不远就是七号桥了,中间似乎也没有较长而危险的隧道。于是我沿着桥头护坡上的台阶,爬上了线路。
除了列车驶过发出的轰鸣,周围依然是一片死寂,但这也让我能够及时发现火车的到来,并躲到安全的地方。沿着线路一直向东,穿过两座十几米或是几十米一眼就能望到头的隧道,再走过一座钢架桥,我的面前又出现了一座隧道。
隧道口的标志中,长度那一行,清晰地出现了一个大于五百的数字。
我从书包里掏出了手电,我的学校求生小工具之一,按下开关。
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是因为天气寒冷被冻坏了?普通电池确实有在低温下失效的可能性啊。
简直要命。现在我独自站在隧道口与钢架桥之间仅容得下一两人的小台地上,一旦往前迈几步,就足可以坠下深渊,摔死在珍珠湖冰封的湖面上。如果贸然闯入隧道,就要冒被火车撞死的风险。
我坐在隧道口边一块大石头上,犹豫了许久。我完全可以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了结掉一切,但是这里距离七号桥只剩下几百米路程。七号桥,见不到你,我不甘心。
天色愈发黯淡下来,随着西风逐渐增强,周围温度不断下降,我的时间可能确实不多了。
最终,我从书包中取出手机,卸掉SIM卡,打开电源,借着屏幕发出的微光,一头扎进了这漆黑的无底洞。
穿火车隧道这件事,在这之前我并非没有做过。但是在没有手电和电台的情况下要穿过一个半公里长的还是曲线隧道,是个理智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我只顾埋头往前走,脚下路基上的碎石咯咯作响。好在隧道内壁上随时都能看到清晰的白色箭头,指向周围一个又一个避车洞。当碎石的响动中掺杂进了一种轻微但不断清晰起来的震动,我顺势钻进了距我最近的一个避车洞。
不多时,黑洞洞的隧道被迅速增强的灯光照得雪亮,一台HXD3C“电狒狒”牵着一列不知来自哪个远方的红皮客车呼啸着与我擦肩而过。顺带说一句,这就是那个当今满大街到处跑,“一通电能把客车给拉飞了”的玩意……
火车开走了,隧道中又恢复了沉寂。我继续向前,直到远处那一丝亮光渐渐出现。
冲出隧道的那一刹那,视野变得豁然开朗。天色已半暗,但依然能清晰地看见,横亘在我面前的,是七号桥那优美的弧线。在冬日傍晚萧索的山谷间,那一抹灿烂的天蓝色分外引人注目。
似乎这之前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我所站的位置是南北向的丰沙铁路上行线,七号桥所在的下行线通过这座拱桥呈近90度角跨越了永定河河谷和上行线。从隧道口面向大桥所在的位置向南看去,左手边是珍珠湖,右手边是一座山坳,下行线在山坳的尽头穿隧道而过。上下行铁路相交的西北角,山坡上坐落的是七号桥线路工区的院落。左前方紧邻线路,有一座不知是安置信号设备还是什么的小房子,极小,似乎同样仅能容下一两人。我走到房子背风的南面,这里有一片空地,七号桥从这个角度一览无余。
我摘下书包,背靠着小房子的南墙,席地而坐。风尘仆仆地赶了这么久路,终于能坐下休息了。
我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没有悲伤,不再恐惧。耳畔是山谷间风的咆哮,面前是忙碌的铁路线上列车在穿梭往来。夜幕终于降临了,我可以看到机车的前照灯如一支利箭一般刺穿了无边夜色,可以听到通风机伴着电流声的长啸回荡在深山嶂谷,可以感觉到车轮与钢轨间碰撞出火花的温度。
似乎这之前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从小,我们就被教育着要“与时间赛跑”,这几年,我似乎也的确是这样做的。但在这个晚上,时间对于我已经失去了意义,我忙碌的内心也终于沉静了下来。
寒风依然在呼啸,我取出水壶想要喝水,但壶盖已然冻住打不开了,可以看到壶里有一半已经结冰。我想起了书包里的温度计,拿出来看时,液柱几乎停留在了零下15度的位置。
显然,如果不继续活动产生热量,我身上的衣物根本不可能抵御这样的寒冷。很快,我开始颤抖,这是体温降低的信号。再过几个小时,一切就都结束了。
一轮明月缓缓升起,越过山头,将皎洁的月光洒在七号桥雄伟的身躯上。大桥如同镀上一层银般地闪闪发亮。
我突然之间清醒了过来——这等美景可是我从出生到长这么大从没有见过的,不能浪费了自己好不容易跑到这地方来的机会啊,好歹要多看几眼吧!
我试图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在这一瞬间,我的左右小腿同时抽筋了。
我可以感觉到疼痛,但我不觉得痛苦。我的身体和精神已经完全麻木了。
数分钟后,待到我的双腿能够重新移动,我挣扎着站起身来。
月亮越爬越高,那银色渐渐地覆盖住了整个桥体,也覆住了山坡上工区的小院。借着明亮的月光,我清楚地看到工区的院墙外,一个黑影在匍匐。
我知道北京的山区有些地方是有狼或者其它致命野兽的。
这注定是充满着“惊喜”的一天,从错过公交车,到记错时刻表,再到无依无靠穿过那五百多米长的隧道,最后发现大山里会喘气的东西除了我还多出了另外一个,这让我立即紧张了起来。
那阴影说是狗又不像狗,说是狼也不像狼。这才是真正的威胁,不是我正处于病态的大脑所妄想出来的。这可怎么是好:其一,我想要的是安安静静地自我了断,不想别的东西过来插手;其二,我还是想给自己留个全尸的啊!
我就这样和那阴影隔着一条铁路和一座山坡僵持着。起初,只看见它沿着院墙边来回走动,良久,它开始慢慢试探着向山坡下移动,向我的方向逼近。
工区的院子里一定会有人,或许他们可以帮到我。
在我决定要离开这个地方的刹那间,我能感觉到体内肾上腺素、睾酮,还有其他各种莫名其妙激素含量值的飙升。在确认线路上没车之后,我一路小跑穿过铁路,爬上山坡,直到接近小院门口。
从大门向里看,可以看到院中一排平房,其中一间亮着灯。我站在院门口又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过去敲门了。毕竟我没有别的地方能去了。
一间小屋里,工区的工人们正围坐在一张桌子旁看电视。我只得开始编造我的来历。我说我白天自己过来玩,结果迷路了,走小路来到这个地方,出不去了,不知该怎么办。
我掏出纸巾开始擦鼻涕,我不知道自己那时那个样子看起来是比较可怜还是比较可怕。工区的工人们惊异又不知所措:“你在这里呆一晚上还不得冻死了!”没有人知道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我只想找个地方捱过这一晚,到时再决定下一步要怎样,无所谓在什么地方,哪怕睡在工区屋子里的地板上。但是工人们似乎没有收留我的意思:“沿着外面那条路一直走,能看见有灯的地方,那是向阳口村,有农家院,你去那儿过夜吧。”也难怪,谁大冬天大半夜看见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个人,不觉得害怕呢?
我还是不忘了核实一下外面那个黑影到底是个什么,得到的答复是,那是工区自己养的一条狼狗。
我的不自信毁了我,也救了我。如果我自信自己有能力好好活着,就压根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个地方。如果我相信自己的判断,狼这种害怕喧闹的动物不会在繁忙的铁路线周围活动,这故事就早已结束了。
沿着铁路走过来的我,自然不知道外面还有陆路可以通到工区这里。于是我再次出发了,沿着这条土路,继续走了下去。

 楼主| 发表于 2017-3-1 21:40: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阵阵的狂风似要彻底扫清其前进方向上的障碍,把路上孤单的我卷到悬崖下面去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大风虽不致让人寸步难行,但要把握好方向也实属不易。本来就曲折的道路由于我的步履蹒跚变得更加漫长,好在月光明亮得足以让我看清周围的一切。又穿过一座十分简陋的隧道,我看见了远处村庄里星星点点的灯光。我不知道这时我的动力来自于哪里,但我还是走了下去。
沿着土路下山,穿过一座架在河面上的简易的铁桥,向阳口这个陌生的名字终于变成了一座现实存在的村庄出现在我面前。似乎这一路走来,周围的环境一直都是一片死寂的,这里更不例外。除了路灯苍白的灯光,我甚至看不到住家或者其他地方有任何发出光亮的物体。既然工区的人说这里有农家院可住,那就找找看吧。
我试探性地敲了敲一间写着“小卖部、住宿”类似字样的房子的窗户。许久,里面才传出声音。对方表示太晚了不接客,让我继续往前走。向前不远,确实出现了一个更像样一点的旅店,院门大开,我走进去询问,得到的是同样的答复。
我从院子里退出来,漫无目的地在村里绕来绕去。村口河边有供人休闲的石桌石凳,我也可以坐在这儿。但我不想给这样一个和我无怨无仇的小村庄带来太多压力,不想留下一个似乎是“没有人收留我导致了一场悲剧”或者类似的印象。这里距沿河城村也不远,我可以选择离开。在唯数不多一户亮着灯的住家门口,我恰好遇到一位老者。老者说:“往山上走,给你们城里人住的地方在上面。”那昏黄的灯光让这灰蒙蒙的山谷间有了一丝生机。
我沿着小路走到全村的制高点,那里有一座大一些的院落,院里有座二层小楼。我不知这是不是老者所指的那个地方,我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正当我准备下山回去村口的时候,一阵汽车发动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
循着声音找过去,我看到一辆正调头准备下山的面包车,我敲了敲车窗,再次询问有没有可以收留我的地方。
车里是一家三口,孩子还小。我说明了自己没有在村里找到过夜的地方。车主很好心,他说他们要去斋堂串亲戚,可以带我一程。
但是我看得出来他们还是有所防备的,换我我也会这么做:车主让副驾驶座上抱着小孩的妻子坐到后面,让我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八成是怕我在后面搞什么鬼。
汽车驶上了公路,车主问起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把在工区院子里编出来的理由又讲给他听。他也很疑惑,因为我说本想去珍珠湖,而珍珠湖水坝在南面,没有公路可以通到这里。他问我认不认得现在我们走的这条路,我推脱说天黑,不记得了。其实我脑子里非常清楚,这就是我从沿河城村那丁字路口走来的同一条路。最后车主得出的结论是,我可能被上午那辆车的司机骗了,付了钱就把我拉来一个不知什么地方。我也就顺坡下了。
接近沿河城村的时候,我提出要在这里下车。车主说这里也不会有可以住的地方,建议我还是和他们一起去斋堂镇。于是我们驶过了沿河城,一路上也没人再说些什么。
车开进斋堂的时候,车主问我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过夜。若要好一点的,山坡上会有。我说凑合一晚上就可以,于是汽车在一家小饭店门口停了下来。
车主指着饭店的招牌,让我打上面的电话叫人出来。这下惨了,时间已经很晚,城里的大家肯定都已知道我不见了。一旦我打开手机,后果会非常严重。
但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希望车主没有注意到我打开手机壳插进SIM卡的动作。电话拨通了,里面的人说马上出来。我问了车主要不要收我的路费,最后给了他50块,我下车走进了饭店。
小饭店的后院就是旅店,店主带我去看房间。整个旅店空荡荡的,我选了一间有两张单人床的小隔间。议价20块一晚,先付钱。店主服务还算周到,叫我拿屋子里的暖壶去楼下打热水,并告诉我第二天早上若起得早,可以不用打招呼,直接从院子侧边的铁门出去就好。
我拎着热水壶回到了房间里。两张简易的铁架床分布在小隔间两侧,进门左手边有个电视柜,柜子上放着一杯已经被醋酸杆菌大快朵颐过的“蒙古口杯”白酒。暖气似乎是温热的,但是窗户漏风。
我想起我的手机,拿出来看时,果然已经被各种短信“狂轰滥炸”过一番了。有的直截了当:“你在哪儿?家里人很着急,快回来!”有的很温情:“你冷不冷,要不要给你送衣服去?”有的似乎猜出了我现在的处境:“要不你来我家住吧!”我索然无味地翻看着一条又一条短信,这些饱含着情感的信息在我的心里却没能够激起哪怕一丝涟漪。
又过了许久,我想,还是给家里去个电话吧。
电话是妈妈接的。
“妈,我对不起您。”
我这一定是在背台词!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已经和窗外的寒风一样冰冷。
简短的交谈之后,我答应了明天会回去,条件是不回家,直接带我去医院。在妈妈的再三追问下,我告诉他们,我现在在门头沟。
我挂断了电话,再次关掉了手机。
床上单薄的被子显然无法抵御屋里的寒气,我脱下羽绒服盖在身上,把手套翻过来套在脚上,戴着帽子,就这样睡过去了。
2月8日。
醒来时候看表是早上四点半,算了,既然醒了,就起床吧。
下床以后我才发现,因为昨天走得太久太急,两腿已经疼得几乎迈不开步子。但今天我还得想办法回到城里去。我收拾好东西,蹭下楼梯,推开了那扇铁门。
风小些了,清冷的空气让我十分清醒,或许其实我本来就很清醒。我走到外面的大街上,气氛和昨晚的向阳口没什么两样。旅店对面是斋堂公园,反正这么早不会有公交车,我不如先去公园里转转。
小公园其实也没什么看头,再加上天黑,我走了一圈就出来了。这时候大街上竟然出现了一位路人。我忙追上去,问她公交站在什么地方。
路人让我跟着她走,由于疼痛,我的步态显得不自然,速度也不快。我费力地跟着她,直到一根路灯杆前。虽然没有车站牌,但她说就是这里。
那就在这里等车吧。
许久,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又走来了几位要坐车的乘客。我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么大早上起来赶车。首班车好像是五点半开过来。
上车了,我并没有继续睡觉,而是挑了个靠窗的座位,一直看着窗外,看着汽车在崇山峻岭之间穿行,看着天空从漆黑变成靛蓝色,看着东方慢慢泛起一抹鱼肚白,看着那橙红色的朝阳即将跃出地平线。
我并没有急于回去,琉璃渠村到了,我下车了。
我顺着一号桥西引桥北坡的台阶爬上了桥头。
我站在桥头,俯瞰着桥下的袅袅炊烟、小小村落,俯瞰着门大线和丰沙线铁路穿村而过,列车在一如既往地穿梭往来。
重生的朝阳将金色的光辉洒向大地,金色的三家店水库、金色的一号桥、金色的列车、金色的村落、金色的我,重生的我。
之前我从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并且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迎接这一天的日出。
我重新乘上公交车,这一站是终点苹果园。下车后,我走进车站边一家肯德基餐厅。算起来自己已有一整天多没吃过东西了,但我并不觉得饿。我点了一份早餐,例行公事般地吃完,打开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爸妈说要带我去儿童医院,我说我要自己过去,你们在医院等着就可以。
乘上地铁进城,拥挤的车厢让我再一次地失去了安全感。一个人独自大冬天大半夜跑到大山谷里都没觉得害怕,在周围都是人的地铁上却感到恐惧——因为我的危机感来自于“人”。
在木樨地下了车,拦了辆出租车,坐到儿童医院大门口,我看见妈妈在门口等着我。下车以后却得到了一个“16岁以上儿童医院不管”的答复,说要去北大六院。结果还是要坐自家车,我本来就是为了避免这件事的发生。
车开了一路,我都没有正眼看爸妈一下。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恐惧——我干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一件事,天知道他们会把我怎么样。只有直接放在医院这样一个受控环境里,我才可能觉得安全。
好在什么也没有发生。到了六院,挂号见大夫,很快就开了药。恕我选修了那么长时间心理课,这时候才知道很多精神疾病都是需要吃药的。
因为时间已近中午,大夫看完我这个号就下班了,我们一起坐电梯下楼。我记得大夫嘱咐如果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或者行动,尽量控制。我只是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我没有胆量打这个保票。”
不过至少我活着回来了,并且活到了现在。
后来是在回家以后换洗衣服的时候,妈妈问我口袋里揣着一把打开的折刀做什么,我只是很恍惚地回答不知道。那时我才重新想起来这把刀的存在。
不过至少我活着回来了,并且活到了现在。

 楼主| 发表于 2017-3-1 21:44:12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家也别想太多了
楼主只是抑郁症而已
虽然治到现在也没治好吧

插张图攒点人气

— 完 —
20150614 (1).jpg
发表于 2017-3-2 09:39:38 | 显示全部楼层
很美的图片
发表于 2017-3-2 11:17:34 | 显示全部楼层
CRS 发表于 2017-3-1 21:40
一阵阵的狂风似要彻底扫清其前进方向上的障碍,把路上孤单的我卷到悬崖下面去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大风虽不 ...

文章全部看完了。当年我也有过和楼主几乎一模一样的经历,只是地点不同。不过最后也是没死,活到现在。现在回过头来看看,也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希望您能早日摆脱困扰,重回正轨。
发表于 2017-3-2 21:47:07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还是很有文字功底的
发表于 2017-3-11 13:50:2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帖子要是不回是不是有点缺乏“人文关怀”了不知道木城涧的旅馆是不是引发楼主写这篇文章的导火索
但你写出来,终归是件好事
其实早在北京网,我就发现你有自杀的倾向了,只是没有好意思说的太明白,我也不知如何能帮助你,没想到你已经做过了没死就好,没死就有希望
我觉得,还是多看看火车吧,火车可以给你力量,无论是SS4制动风机那销魂的音律,还是DF11增压器疯狂的啸叫,都无疑是美好的享受(不过好像的确没和谐车啥事)。有一次我在高碑店车站天桥上候车(没错这车站就是如此奇葩),隔着至少5公里就听见280柴油机的怒吼了,当DF11G牵引洁白的BSP以155+的速度和震天动地的气势从我眼前划过时,我赫然发现司机室里站着一位火车司机(另一位大概是在补机休息),悠然的在弯腰倒开水热饭。刹那间,这种强烈的反差,足以让每一个人为之倾倒,我想这大概就是火车的魅力所在……
其实你该庆幸自己是个火车迷,如果没有这个爱好,或许你真的已经不在了
看得出来,即便当时你已心灰意冷,但内心(大概你并未意识到)其实还是不想死的,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爱好吧
我不是太清楚一个热爱科学、文字功底深厚又富有艺术气息的年轻小伙为什么就丧失了生存的勇气(或许这就是中国式教育的悲哀吧),但显然你应该更坚强些,学学火车吧
其实我内心是一个向往航海的人,虽然时至今日自己仍未能参与一次航海行动……我记得我高考那年,大连海事大学的轮机工程专业没有北京的名额,为此我很是郁闷,但事后我发现,即便招生我恐怕也考不上,回想起高中那段岁月,我只能说,为了考试而学习,是一种莫大的痛苦……以至于我记得从高二起我就连作业都懒得做了,基本都是第二天早上到学校现抄,高中三年对我来说,感觉就是浪费大好年华,所以看到你居然还在假期跑去上自习,着实一惊
不好意思说着说着就偏题了,总之,有梦想,一切皆有希望
发表于 2017-3-11 16:27:58 | 显示全部楼层
铁道游击队长 发表于 2017-3-11 13:50
这帖子要是不回是不是有点缺乏“人文关怀”了不知道木城涧的旅馆是不是引发楼主写这篇文章的导火索 ...

62_85_78-90_014-2_5it12.jpg
发表于 2017-5-19 16:52:45 | 显示全部楼层
生命是可贵的
发表于 2017-5-19 17:17:45 | 显示全部楼层
360桌面截图20170517192303.jpg
发表于 2017-5-20 05:14:0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ion2013 于 2017-5-20 05:20 编辑
铁道游击队长 发表于 2017-3-11 13:50
这帖子要是不回是不是有点缺乏“人文关怀”了不知道木城涧的旅馆是不是引发楼主写这篇文章的导火索 ...
我赫然发现司机室里站着一位火车司机(另一位大概是在补机休息),悠然的在弯腰倒开水热饭。刹那间,这种强烈的反差,足以让每一个人为之倾倒,我想这大概就是火车的魅力所在
这种强烈的反差,确实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或许之后火车爱好者能感受得到。
无论是SS4制动风机那销魂的音律,还是DF11增压器疯狂的啸叫
我眼中火车的魅力声音,还有货车的脚步声,火车经过钢轨接头或道岔时候的声音,还有经过隧道和桥梁时候的声音等等。

我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玩的,骑自行车出去玩的路上,一路在脑子里配上火车的声音,比如柴油机声音、空压机启动和工作声音、走行部压过轨缝的声音和轮对轮缘跟钢轨摩擦的声音、制动和缓解时的气流声、接近信号机(实际是接近交通信号灯)时的提示音或报警音(欧洲铁路)、Defect Detector(美国铁路,例句:LN #8304, Mile Post 192.7, No Defect, No Defect, Out.)、联控(车站什么的联控站点自己随便设定)、道口鸣笛等等,一路都不用听音乐
发表于 2017-5-20 05:19:0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ion2013 于 2017-5-20 10:37 编辑
铁道游击队长 发表于 2017-3-11 13:50
这帖子要是不回是不是有点缺乏“人文关怀”了不知道木城涧的旅馆是不是引发楼主写这篇文章的导火索 ...
我觉得心中有火车这种强大生物的人,应该会很坚强的

实在不行就欣赏一下北美的铲雪列车

其实火车的爱好,那个七号桥,一步步的在拖延他的计划,最终再加上其他的插曲,让他放弃了,所以火车还是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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