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淮南高铁站 于 2016-8-25 09:38 编辑
“妈妈,今天爸爸去车站找你,你精心的化一个好看的妆吧。”李尧发qq给杨翎说。杨翎发了个手机自拍的照片给李尧说:“妈妈已经准备好了,和翎美把你从北京带回来那次我化的妆差不多。”“高铁站开通那天你带我去参观的时候,那边客运的美女一个个都化妆的艳光四射,不像这边普速铁路车站有些素面朝天的。”“妈妈年轻的时候跑北京车,一车的女列车员上班都化妆的。” 李杜走到了站台上,失落的看着身边被刷绿的进京特快列车,二十几年前,他和杨翎都在这趟车上班,那个时候都还年轻,他是车辆乘务员,杨翎是列车员,那趟车也是绿色的,但那不是刷绿的,那是真正的绿皮车。两个人从小青梅竹马,上班后,有了有别于友情的另一种感情——爱情。他们结婚几年后,这趟车换成了现在的车底,当然,那个时候这个车底可不是“军绿”色的,是天蓝色的。 依然是那个车底,却面目全非,爱人早就不在这趟车了。为了和咄咄逼人的妈妈赌气,李杜好多年没看到杨翎了——就像杨翎和同样咄咄逼人的杨妈妈赌气,好多年没来见他一样。 杨翎,你在哪?我在原地等你!李杜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喊。“在原地等你”是他们说了几十年的话,从文革末期,到改革开放,从相恋,到迫不得已离婚前。 那一列车绿的很刺眼,刺得李杜想哭。 那一边的天桥下,出来一个人,穿着漂漂亮亮的天蓝色定制版的铁路制服,听同事说那是车站为了庆祝高铁站开通,给客运的职工发的,和杨翎年轻的时候当列车员穿的礼服有点像。 李杜定睛一看:是杨翎!天啊,她真漂亮! 杨翎也看到了他。 “李杜!” “杨翎!” 两个人有些激动,愣了半天,片刻,又相向走到了一起。 “你还是二十年前的你!”两个人泪流满面的互相抚摸着对方的脸,异口同声的说,又看看身边这列鉴证过他们爱情的特快列车,互相遗憾地看着。“可是,这趟车已经面目全非了。”杨翎难过地说,“见证我们爱情的色彩没有了,它和我们的爱情一样,一起被人为的葬送了” 两个人一起在月台走着,杨翎抬头,惊讶的跟李杜说:“你看,那有两节卧铺没刷绿!”两个人惊奇的跑过去,果然是两节天蓝色的卧铺车厢。“咦,杨翎,这是你当年上班的那节车厢!”李杜指着其中一节车厢编号跟杨翎说。杨翎凑到跟前一看,编号YW25K-670504。李杜激动地说:“第五次大调图的时候,客车编号从五位数改为六位数,这就是那个时候的60504!” 对,就是这节车厢,最后四位数正好是杨翎的生日,她和杨翊刚好都是五四青年节出生的!没想到这节车厢还没有刷绿。 杨翎擦去眼泪,看看李杜,跟他说:“我们告个别吧。” 李杜很想多留杨翎一会,哪怕在这节没有刷绿的车厢边多呆一会也好,可是他不想勉强杨翎。“好,我们都有手机号和QQ号了,你愿意的话,我们随时联系。”杨翎点点头,向李杜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李杜放开了杨翎的手——虽然有些舍不得。 杨翎转身走了,像十几年前他们迫不得已的离婚时一样。 李杜没有走,蹲下身来,仔细端详着列车的水牌,仔细看着那个让他们印象深刻的红色腰带,又起身,透过窗户,看着里面的样子,看着看着,泪水完全模糊了双眼。 “姐姐,你真的打算草草的见一面就结束了吗?”杨翊不解的问杨翎,又几乎要哭了的说,“赌气还要赌到什么时候啊,你跟我说过的,你因为赌气,伤害了三个人:你的弟弟、爱人和孩子。今天幸亏李尧不在跟前,要不然他知道你俩等了二十年却匆匆一面就走了,会多伤心啊。” 杨翎不再沉默了,跟杨翊说:“你帮我把门看好了,我换一套衣服。” 杨翊点点头,把门锁扣了下去,杨翎脱下了那套天蓝色的铁路制服,换上了大红色的那套铁路制服,问杨翊:“我的妆没掉吧?”“我来看看……嗯,没有。”杨翎点点头,转身去开门,却打不开,才想起来刚才叫杨翊把门锁扣下去的。 杨翎奔向站台上,那趟进京特快列车还在。 李杜也还在那节没有刷绿的车厢旁边,杨翎分明看到他难过的哭着,看着那节车厢。 “牧之,你别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孩子!”杨翎喊着李杜的小名,飞奔过去。李杜也喊起了杨翎的小名:“曼晖,我不走,我在原地等你!” 那句“在原地等你”,让杨翎加快了步伐,穿着大红色铁路礼服裙装,搭配着套脚式的坡跟鞋,经过一节又一节刷绿的跟鬼画符一样的车厢,到了那两节天蓝色的车厢。 红与蓝! 李杜心里一惊,杨翎真漂亮,真动人!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和杨翎恋爱的甜蜜时光。 杨翎,自己的爱人,这个当年戴着雷锋叔叔那种大棉帽,扎个羊角辫,穿着军绿色“四个兜”,搭配着军绿色解放鞋,土里土气的小姑娘,现在一身铁路制服裙装,搭配着美腿和高跟鞋,风韵犹存的大龄美女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远近! 两个看上去都很年轻的人,在那节看上去天蓝色的卧铺车厢边抱在一起,李杜纵情的哭着,杨翎紧紧地抱着李杜。李杜说:“曼晖,你真漂亮!我没有想到,你没有老,你还是二十年前的你,你从未改变。”杨翎看着李杜说:“我不能老,我要等着和你重逢的这一天,让你看到依然漂亮的我。” 杨翎抱住了李杜的头,深情地吻着李杜。天蓝色的火车背景前,两个人纵情的相吻,忘却了周围,忘却了那边那么多刷绿的火车。 “我们先吻到这里吧,”杨翎松开口,看了看雨棚上挂着的摄像头说,“这里摄像头多,没过瘾的话,回家我们再接着亲热吧。”“摄像头都不要紧,关键是儿子都看到了。”
——《红与蓝——在原地等你》第31章
2015年夏天,长江中路走九遍最后一段时间拍合京特快列车了,与此同时杭州-北京的T31\32再也看不到天蓝色的车了。后来呢,后来他很少去合肥站了,合京特快列车我看到过一次,好像全都被亵渎了。长江中路走九遍再也不想看到那趟车了,从过去的分外迷恋,到现在这样的结局——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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