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你的祝福的我的7.23动车——7.23动车事故一周年祭
兄弟,你走了一年了。
像风吹一样,一年在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的无奈与必须中又把723推到你我的面前。太阳依旧是火热的,风里吹的似乎还是去年的气息,只是不再有流泪的感觉,时间冲淡了许多,也该冲淡许多,尤其是那种撕心裂肺的伤痛与悲愤,你在天的那一侧其实并不希望我们所有的人都持续在这样的感受中。生命只是万万千千中的微尘一粒,你先我们完成了蜕变,带着你的温柔的妻子,你执意化成了天边的一颗星星,静悄悄地挂在我们的梦里,很不经意地闪烁,却又是无比惦念地若隐若现。
只是,时间果真能冲淡一切吗?
总有一个触角在一年的某个时光伸至心底,撩拨着你的思想。或是雨,或是雷,或是风,这样的背景中,眼睛总会穿过这片无助的深深的黑色,或者一盏昏黄的守望着的路灯,穿过这错错落落、密密麻麻的雨线,然后静止的时间就会像流水一样把我拉回去年那个暴风雨痛苦的夜晚。朋友,天堂的那边,也有黑夜吗,也有风雨雷电吗,也有游移在你身边的悲痛状的点点心情吗?痛苦看似源于触发,其实是深埋着潜伏着的一种瞬间抖落,一年了,在匆匆逝去的日子里,心情会有意无意地萌生一点和那个苦痛悲惨的夜晚的回忆,只是很快,我会叹息几声,惆怅几句,我幸运的脚步,还得在岁月的动车轨道上踯躅流浪,而前方,希望不是你遇到的那个黑夜。
兄弟,我想,你一定是愿意把世间所有的苦难疼痛都背到你的身上,你才会在32岁的时光走向那辆动车,如果不够,你甚至愿意你柔弱的妻子也一起和你背负,尽管你的肩膀,依旧也是如此的羸弱。余岸,我们的好兄弟,你们选择了或被选择了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离开,是不是一种预先的承担,是不是一种宗教的牺牲,是不是面对世界的怀疑犹豫后的一种果敢?也许,是你在想,你挚爱的亲人朋友们未来的平稳健康需要你做出这样一种交换——你给世界一次消失,世界便会给伊伊永久的笑容;你给老天一次粉碎,老天就会给亲人完整的人生;你给大地一次离去,大地就会给朋友一生的幸运。余岸,在世上所有的幸福的背后,也许都有一颗牺牲的种子在流浪。你纯真地想做那粒牺牲,你以为这样可以换来你爱的人的平安康健和幸福,可你有否想过,你们走了,剩下的人手里捏着的幸福还是幸福吗?你们去了,留下的人眼里掠过的灿烂还是灿烂吗?
余岸,李虹,还是想你们,浅浅的微笑,诚诚的话语,还有抱着伊伊时的那种幸福与满足。那是我见过的最亲切的你们,最温柔的你们。幸福,不是像某些人用虚荣和欺骗去堆筑的。满足,也不像某些人用物质和浅薄来交换的。你们的世界,很纯净,一个小小的家,一个小小的伊伊,一个小小的角色,还有刚买来的一辆小小的车,你们就觉得这是老天给相爱的你们一份大大的赏赐。于是,你们微笑着,也一样清新的小小着。
如果,日子可以这样简单并幸福着,这是一种多么美妙的感动。
如果,生活可以这样纯粹而又自然着,这是一份多么感动的美妙啊。
一年了,偶尔想起,我会不自主地做个假设。723,你们没上那辆动车,你们的现在是怎么样的?早晨,你会早早地起来,亲吻你的伊伊,然后给她泡好了牛奶。中午,你在单位里吃着午餐,边吃边打着电话,电话那头,是伊伊要你回家的叽叽喳喳,你连忙在承诺你一定会早点回家,然后,你笑了。晚上,你和妻子会选择在楼下的路道上,安全地看着伊伊跌跌撞撞地前行前行……自然,你不会忘记你的学生你的同事你的朋友,你会再唱你的《蓝莲花》,红着脖子和我们拼酒,还有,你的语文轩也在逐渐出落得更有思想更有内涵。愉快的时候,你会打个电话给我,老大,来温州聚聚吧,咱们吃个饭。烦恼的时候,你也会在QQ上闪烁一下,肖哥,你说我去教育局好不好,然后是我们不着边际的分析前景……
这样,多好。这样,多真。这样,多生活。
可是,我又想,你没坐上那辆动车,那么,那个换你去坐上那两个座位的人是谁?他们也是夫妻吗?或者,他们,也带着一个孩子,那孩子,名字或者也叫伊伊。他们被动车带到了天堂,而我可能因为你们的侥幸而少却了一份彻痛彻苦。我慢慢地想着,我开始不安起来,我知道你更不愿意看到我那么的自私的想法,最主要的是,即使自私如斯,你们也已经在飘在天边不愿意回到这个还会有荒诞会有奇迹的土地上,没有隐没,是因为你们惦记着伊伊,你们的伊伊啊。
一年了,我逐渐明白,伤痛其实是属于所有熄灭在那辆动车上的灵魂的,你们离开了,他们也离开了,只要有任何不该发生而发生的灾难,我们都应该有真诚的悲恸。我们的心,都在这样的胸怀间跳动。我们的身躯,都匍匐在这样的土地上。如果快乐,是所有人的快乐,那么,痛苦,就不该是一个人的痛苦。
于是,我想起一节节的车厢,想起一个个曾经真实鲜活的笑容,像怀念你们一样,静穆了一周年。
余岸,那里有动车吗?也有一等车厢吗?余岸,你能买到这样一张动车票吗?出发地是天堂,目的地是人间,同行者是那个雨夜一起丢失的名字,而迎接你们的是我们穿透黑夜的眼睛。这样的一张票,你们能买上吗?
今天,我已买上了一张明天去上海的动车票,明天,一年后的723,我去上海看看你们的伊伊。票很难买,没有完整车次的座位,我分开三段买连票,有一段则是无座的。选择这样的出发,是为了稀释曾经的苦难。723,不是只有分离,723,我们,还可以选择相聚。对,723,我不会告诉她明天是723,我会告诉她,明天是123,对,123,123,幸福美满123……
明天早晨7点40分,永嘉出发到上海。
我认为,我还能安全地有勇气地坐在723的动车上,就是对你对所有离世的微笑对723一周年最好的祭奠。不是吗?
那么,兄弟,请用你的祝福呵护我明天的动车,我会真的感受到你们遥远的温暖的庇护。
穿过你的祝福的我的723动车,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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