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昆明结伴徒步到达屏边人字桥的一群老人在隧道口合影。百年“滇越铁路”上的米轨故事让人着迷,每年都吸引着无数中外驴友徒步前来感受它的无穷魅力
82年前,一位还来不及参加工作的省立第一师范毕业生,摸着夜黑,随一云南商人匆忙搭乘火车逃离昆明。火车沿滇越铁路一路南下,到河口才停歇下来。在短暂的一夜安顿之后,次日清晨,毕业生又步行通过了中越铁路大桥,达到越南老街,继而抵达海防,乘船入港,于次年3月抵达上海。
时逾大半个世纪,这个名叫聂耳的年轻人曾走过的那座桥下,南溪河水依旧,平缓而急促地流过这座历经百年的桥。
被历史遗忘的桥
滇越铁路大桥经历兴盛、摧毁、衰落、重建等一系列的起伏跌宕,斑驳的历史中,它记录下有关外族侵略、民族骄傲、文明开化、经济繁盛的种种关键词。
时近半夜,我们到达滇越铁路大桥时,河口县城依旧灯红酒绿,喧哗热闹。大桥附近的KTV反反复复播放着齐秦演唱的《月亮代表我的心》,与不知从何传来的网络音乐和越南民歌混杂在一起。另有一个名叫河口边境文化长廊口岸民乐队的民间组织,在离桥不远的河边唱歌,隐约可辨识出所唱歌曲是苏联民歌《三套车》。低沉厚重的女声,带着消失帝国的忧郁,突显出这座桥的寂寥与落寞。
大桥周围没有过多的灯光修饰,唯有桥上一排苍白的灯光映着它的轮廓。钢架结构的桥体,磨得光亮的四条铁轨,透过枕木之间的缝隙,可见南溪河水泛起的点点光亮。
负责看守大桥的是河口边防检查站的勤务中队。这夜值班的,是一个叫小李的边防战士,面容清秀。他站在桥头的岗亭外,这个岗亭用粉色与白色瓷砖装饰,里面只有一张木桌,一部电话,一台电扇,一个挂钟,一张蓝色塑料椅。无以复加的简单。
褪色的人字桥
“2011年7月30日,星期六,晴。我的依恋,你该了解,灵犀相通,心相连,千山万水如千丝万线,一张思念网,织得好严密。想你的感觉就像天空中下了一场流星雨,铺天盖地。”
侯国士在他黑色封皮的笔记本上写下了这句话。他说,日子很苦,觉得寂寞。
1987年出生的他,已经在人字桥做了两年的铁路保安了。平日里的工作,就是在进出要塞列车登记表和进出要塞人员登记表上记录人字桥的每一个访客。现在,通过人字桥的货车大约一天一趟,而进出的人员多是驴友和人字桥村的村民。而每逢春节等节日,村民们还会集体上桥观景。
除此之外,每隔二十分钟,他还要到桥上走走,查看是否有特殊情况存在,若无状况,就要在笔记本上写下“几时几分,此查情况正常”几个字。
人字桥由三个保安轮流看守,每人每天八个小时。不能玩手机,不能用电脑,只能带上几本书到岗亭里阅读。但因每隔二十分钟就需出去巡查,静心读书也就变得格外困难。作为滇越铁路沿线最为险峻的一座桥梁,人字桥在世界桥梁史上也着极其重要的地位。这座学名为“肋式三铰拱钢梁桥”的铁路大桥,是由法国工程师保罗・波登设计的。大桥跨于两座绝壁之间,桥面距谷底100多米。而也因施工难度极大,在建造该桥时,牺牲了中国民工800余人。因此,人字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被看做帝国主义侵略迫害中国人民的象征。而据一些研究者考证,牺牲的民工多是水土不服,患疾病而死。
不过,现在的人字桥铁轨和枕木亦是后来重新铺设的,共有三道六根铁轨,168条枕木,数以万计的铆钉。常年的风吹日晒,让人字桥桥体泛出淡淡的青绿色,与桥身原有的棕色锈迹混同了起来。凭栏下望,可以看到山下乱石与河水,以及不远处人字桥村的阵阵炊烟。
碧色寨停止的时钟
时间到了碧色寨,会慢下来。岁月停在碧色寨,也会踟蹰停息。
百年前的碧色寨,是“东方小巴黎”。来自世界各国的商人,在这里喝酒、用餐,讨论世界局势。亚细亚水火油公司、大通公司、美孚三达水火油公司、加波公司、吉顺祥等,也在这里开设了办事点。
只是,当看到只有当年的车站站房、蒙自海关碧色寨分关、滇越铁路帮办房保存尚可外,其他的建筑均只有破壁残痕时,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其与过去的热闹景象联系在一起。车站站房外已损坏的老式时钟,提示我们时光已逝,繁华不再。
“已经快20年了吧,差不多那么多年,这里已经没有乘客了。”经营车站站房旁小卖部的老人说道。他与73岁的妻子住在这里已经40多年了,碧色寨的兴衰全写进了他的人生。
当年滇越铁路还有客运时,他们小卖部的生意是极好的。而后铁路关闭了客运,来这里的人也就少了,碧色寨因此开始了它长久的衰败。
虽然近些年来,这黄色墙体、暗红色大门的法式建筑,吸引了众多拍摄写真或婚纱照的年轻人来此游玩,但在老人看来,就算来玩的人再多,也不可能重现碧色寨曾经的辉煌了。被现实遗弃了的铁轨,依然向北,依然串联着滇南滇中,直到昆明。
来源:都市时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