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危机时代——折腾与迷乱【原创散文】
本帖最后由 地铁魔王 于 2014-4-10 19:26 编辑说明,这篇散文创作于2013年夏天,后来因为各种原因中断,近期已全部完成。散文描写了去年春天铁道部解体后铁路单位混乱的局面,也反映了我们这一代人受到题海战术和填鸭式教育影响而产生的心理问题
2013年那场让我很不愉快的春运结束了。春运助勤结束后,机务段怎么安排我们呢——也没有人通知我,我这个在客运段挂预备的人真是被那些带队的机务段车间领导遗忘了。我打电话问同事,才知道车间领导让大家休息一段时间,等待车间发短信通知大家到车间报到。
春运结束了,那些25K型客车的临客都停运了,感觉值得看的火车少了很多。在立交桥上拍拍回来的合京特快列车——现在想看看25K型客车,如果是早上的话就只有这趟了,呆了一会就觉得热了,这才三月七日,气温就将近三十度了。
春运还没结束的时候就打算去三里庵的之心城和大洋百货看看,有一次去旁边的国购广场给公交卡充值,才知道大洋百货和之心城开业了。我在武汉读大学的时候就经常去大洋百货,一是因为那里可以给公交卡充值,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大洋百货的美女多的泛滥,暂且不说顾客有没有美女,单单是那里穿着职业装的营业员就一个比一个漂亮。
我坐在公交车上,因为是空调车,很多窗户打不开,这个季节又不会开空调,可是外面毕竟是热的离谱,车厢里热到了三十五度,一个个美女们亟不可待的脱去显得厚重的外套,各种款式,各种图案的花衬衫尽显眼前,春运的景象还没有完全消失呢,夏天的景象都来了。到国购广场那里的时候,我下车了,那一大群各年龄段的美女们也下车了。我到了之心城和大洋百货门口,那一大群美女,除了一部分去国购广场的,剩下的也都到之心城和大洋百货门口了。
就像在武汉逛大洋百货一样,逛一逛合肥这家大洋百货,也看到了数不尽的漂漂亮亮的营业员。看商场里的线路图,往里走到头就是之心城,我边走边顺便欣赏欣赏两边的美女,春运的时候不开心的事忘到脑后了。快要走出大洋百货的时候,一位营业员的目光无意间与我相遇,我差一点没惊讶的喊出声来。
那位漂漂亮亮的营业员,长的非常像合肥站的I师傅,一样的发型;一样的脸型;一样的五官,甚至眼神都一样,只不过她有可能比I师傅年轻——也说不定,I师傅都过了“不惑之年”,看上去也很年轻啊。
我不经意间又想起了那场折腾无止尽的春运,机务段春运助勤带队的领导那段时间经常出没合肥站,我不想看到他们,就没有像前两年春运那样经常到合肥站,那些感情深厚的师傅们见得也就很少了,I师傅我只见过一次。
春运的事情不想了,前面之心城正热闹着呢。从朋友的QQ空间相册中看到过之心城,就觉得还蛮漂亮的,我加快步伐走进之心城,立刻被吸引住了,以前只在发达城市见到过这么气派的室内购物街呢,比朋友相册里的还漂亮。不光是一个又一个美女从身边掠过,购物街还有许许多多的孩童连蹦带跳的过往,他们是冲着五楼的“宝贝计划”街去的。
我机务段的朋友约好了,后天去之心城玩玩。那位朋友和我不是一般的朋友,他祖辈和我祖辈解放前就认识了,几十年的老邻居,每年我们都一起聚一聚。第二天我又来之心城了,这次是晚上来的,因为是三八妇女节,又是周末,所以人很多,人家美女们过节日,我们男士也来凑个热闹。今天比昨天还要热,公交车里面都热到四十度了,一个个美女像在夏天里一样,一边走着,一边挥着汗。之心城里面一场节日活动才结束,人头攒动,我赶忙躲到一边去了,不然会热死的。我想起今天来这里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看看哪家有好吃的,明天带着朋友一起来坐坐,就赶忙上楼了。
第二天早上,睡的正香的我被手机铃声吵醒了,是我妈打来的,她说今天下午要回来,叫我别出门,等着去公交车站帮她拎东西。“昨天不是说这两天不回来的吗?”我很讨厌我妈这样出尔反尔。她怎么解释的我也记不得了,反正她都有正当理由,不考虑我的感受。今天晚上一点自由的时间都没有了,我心情低落的给机务段的朋友发短信说“……我妈出尔反尔,今天要回来,还要我帮拎东西,今天心情不太好,之心城去不了了,我们改天吧,见谅”,发短信的时候居然发错了,发到我妈那里了。我妈只回了“发错了”几个字。
估计我妈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话回复了,她不再回复是个明智的选择,要不然又是一场半天收不了场的纷争。
那场春运,我的精神变得空虚,看着25K型客车和美女打发寂寞的时光,之心城在这个时候走入我的生活中,安排好的三天游玩计划被打乱了,越想越烦。
晚上,天黑了很长时间了,我妈还没打电话给我。我等不及了,打电话给她,她说又改决定了,今天晚上不回来了。我恼火的把手机狠狠地扔在床上,我妈一天之内能出尔反尔几次,现在时间晚了,去之心城也来不及了,今天可是最后一天“春光灿烂”了,第二天倒春寒就来了,下一次“春光灿烂”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我在家里几天没出门,等着再一次“春意盎然”的那一天,看着网上下载的或者自己拍的各种风格的美女图片,或者看看拍的那些25K型客车的图片打发时光。都是那场春运助勤惹的祸,精神空虚的感觉愈发的明显,一种危机感涌上心头。
“铁道部解体了,并入交通部了,各铁路局以后要重组了。”铁路上的朋友们和关注铁路的网友们跟我说,“成立中国铁路总公司和国家铁路总局。”我将信将疑的打开百度,打算在新闻那一栏输入“铁道部”几个字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新闻,哪晓得一进入新闻一栏,压根不需要我输入几个关键字,直接在热点新闻那里看到了“铁道部撤销”几个字。
“二十年前苏联解体,当时那边乱的可见一斑,二十年后的现在,铁道部解体了,也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过了两天,大家又打开话匣子讨论说。一些和我一样在铁路上工作的人哀叹说:“我的天啊,我们段好多遭来骂声一片的政策过几天要开始实施了,他们好像是看铁道部解体了,就开始趁机制造混乱了啊!”“哎呀,别提了,就从前两天开始,段里也好,车间也好,当领导的都十八口子乱当家啊,典型的‘多人指挥’。”
又过了两三天,我家人晚上是肯定不回来了,因为她那边有事,不能回来,再看看天气预报上最高温二十三度的信息,让我多少有些兴奋,都快一个礼拜了,终于又盼到了“春意盎然”的这一天。我和机务段的那位关系特别好的朋友约好下午去之心城。他在他那个车间发东西,十六点钟就下班了,有足够的时间出来玩。我走得早,到家门口不远处那个桥上看火车,一列合九铁路公司涂装的客车进站了,那是深圳西到合肥的K256,春运和合深车队擦身而过,那个时候还叫什么铁道部上海铁路局合肥客运段合深车队,现在估计是叫什么中国铁路总公司某某铁路局或者什么某某铁路集团合肥客运段合深车队了——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那我们机务段呢?原来的铁道部上海铁路局合肥机务段,这回岂不是改名中国铁路总公司某某铁路局或者什么某某铁路集团合肥机务段了?还在想着,机务段的朋友给我打电话了,说车间领导本来说好了下午没事,正点下班,这回突然又变卦了,说下午有事情,大家下了班别走,之心城去不了了。“那些人真能折腾,铁道部没有了都开始胡闹了,今天这样明天那样。这两天你不知道那些人都把段里折腾成什么样了。”朋友一肚子牢骚的说。我沮丧的,但又开起玩笑说:“那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去之心城看美女了啊。”“好吧,下次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去看美女。”
虽然说是二十几度,可是这天却刮着东北风,没有想象中的“春意盎然”,到了之心城门口还零零星星的飘起了雨滴。两次和朋友约好来这里的,上一次我家人出尔反尔,造成我来不了了,这一次机务段出尔反尔,朋友们来不了了,我满腹牢骚得想,沮丧的看了看前面,居然看到了上一次看到过的那位长的非常像I师傅的大洋百货营业员从大门走出来,她不但长得像I师傅,不但眼神像I师傅,就连走路风格都有点像。
这次来之心城心情明显没有前两次那样好了,本来安排好的连续三天逛之心城的计划硬是被打乱了,本来以为春运带给我的精神空虚可以就此结束的,结果这样的折腾和空虚没完没了了。内心的危机又上心头。
逛了不是很长的时间,我就离开了之心城,天黑了,下雨了,一个个穿着高跟鞋的美女们加快了步伐,躲进商场,留下了清脆的“哒哒哒”声。
本帖最后由 地铁魔王 于 2014-4-10 19:24 编辑
“铁路局和我们段那些遭来非议的政策这两天都开始实施了。”机务段的同事们和朋友们跟我聊QQ时说。“两群趁机制造混乱的家伙!”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又问我,“你们春运助勤回来后有没有通知什么时候回车间报到?”“他们挂正班的都没人通知,我这挂预备的更没人管了。”我说。“告诉大家不好的消息,机务段给每个机班发录音笔了,合肥运用车间已经开始用了,芜湖运用车间的过两天也开始用了,我们合肥东运用车间的正在发,估计不久也要用了。”有个朋友说。我长叹一口气,片刻,回信息说:“我不是在回归机车乘务员的队伍,而是在走向一个隐形的囚笼!”“他这还把机车乘务员当不当人看啊?”“对了,新出来的HXD1D和HXD3D电力机车司机室有摄像头哎,遇到这样的机车如果再遇上录音笔,哇靠,还叫人活不?”“哇靠,抵制那样的机车!还好,我们机务段没有这样的机车。”“我们段有的调车机都有摄像头,对了,他们的录音笔已经提前开始用了。”“啊,这么说等我回去跑车了,就已经……”我跑的就是调车机,我们那台车没有摄像头,但是有个录音笔已经够不自在的了。“这两天不光我们段,好多站段都炸开了锅,乱的不成样子,简直比苏联解体都乱。”
我在机务段的亲戚问我愿不愿意考虑下来不跑车了。这话出自他的口中,让我很意外,从前年到去年我有一年半没跑车,在车间打杂,他每个月都和我家人一起给我“做思想工作”,劝我尽快去跑车,一开始还他们还每个月都劝我尽快考司机,后来考虑到我对大型考试有严重的恐惧感,已经不适合再经历大考,终于没在劝我考司机。“现在好多新的政策都开始实施了,讲句不好听的,有很多简直就是拿乘务员不当人看待的,有好几个像你这样有关系的都找人下来不跑车了,车间领导叫我问你愿不愿意下来不跑车,这次和那一次不跑车不一样,这次下来的话就正式改职了,有个正儿八经的职称。”按照我家人的要求,这方面的问题我得和他们商量。“越是这样严格管理的情况,你越应该吃苦,应该跑车,”我妈坚定的说,仿佛她是老革命似的,还在坚持着旧道理,“人应该严格要求自己,迎难而上,要有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我们这一代人和我们的上一代人都是这样苦下来的……”“好了好了,”我打断说,“我们谈点更实际的,我的顾虑是下来不跑车的话工资差别太大了,他们内外勤的人一个月比我们跑车的,就不说和司机比了,和我们副司机比都差几千块钱。”“还有一个问题,铁道部解体了,说不定哪天来个大裁员,那些‘闲人’就可能被裁掉了。”我妈说的“闲人”就是指那些机车乘务员职称但是不跑车,在内外勤的人。
“TS,你现在回车间报到了吗?”机务段的那几位朋友发QQ问我。我回信息说:“都好几天了,一直没人管我们,更何况我在客运段还是挂预备的,从春运还没开始就没人管了。”“我们车间录音笔全都到位了,每个班乘务员都有了。”朋友说,“有的指导司机还好,比较灵活,有的指导司机简直幸灾乐祸的不得了。”“叫他们像我们一样长期跑车,看他还会不会幸灾乐祸。”我说,又问他,“你家人有没有劝你回去跑车?”“我家人和你家人一样,说什么‘这样的管理制度是好事’,唉,一群顽固不化的人。”“嗓子哑了谁负责?我2010年春运在合肥站售票厅助勤的时候,有的师傅说话声音本来很动听,很温柔的,可是因为工作嗓子有点哑了,听得真让人心疼。”我满腹牢骚道。“昨天看到你们车间的乘务员了,你们录音笔也开始用了,特别是调车机的,一个不落的开始用了。”朋友停了一会,又发信息说,“上海铁路局推行什么‘915’制度,落实到每个干部,规定每个月要抓到多少个违章,数量不够的话,你懂的……合肥机务段有来个什么‘5S’管理制度,赶时髦。”“你看看合肥机务段的机车,不光是我们段的,你看看上海局的机车,还有上海局的客车车辆和动车组,都破成什么样,有那个功夫也不操心一下这方面的问题。”我说。“这两天段里乱套了,举行什么大型的学习和考试,很多人都不来了,问为什么不来,说铁道部都没了,还考什么试。我自从下来不跑车以后,按规定我没改职,那些学习考试还得去,但是我现在也不去了。”“你家人没说你?”“他们也无话可说了,随便我了,保证别被机务段处分了就行。”
我也该考虑考虑来一些“非暴力不合作”了,那些学习考试我也不想去了——春运闹的心情不好,有一段时间好几天晚上失眠,心力憔悴了。记得上学的时候青春期教育课程说过十五六岁是叛逆的年龄,那个时候我上初中和高一,迫于很多压力,没有太多的叛逆,十年后的现在再叛逆也不迟啊,何况我有充分的理由叛逆!
我无聊的看着窗外的火车,宁波东-六安的K8407开车了,那是十多年前宁波到合肥的K839;大同到杭州的K891来了,那是十多年前我上初中的时候太原到杭州的1581;西安到杭州的1153来了,那是十多年前的2307……那些年最喜欢扒在窗台边看火车了,现在——就在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心情看火车了。淮北到黄山的K8409来了,那是十多年前淮北到合肥的K843,当年可是我特别喜欢的双层列车啊,这么多年的折腾,到现在成了绿皮车。安庆到上海的K8436来了,那是十多年前的5020;深圳西到合肥的K256来了,那是十多年前的1506……这些美好的记忆,被这一场春运折腾成了非常不愉快的记忆。合肥到哈尔滨的T242开车了,那一列25K型客车,有的是当年我特别感兴趣的上海到北京T13\14次列车遗留下来的,有的是杭州到北京T31\32换下来的,这些年的折腾,我的青春时代的记忆——比如T13\14硬是被折腾的没有了,还好,同样是我的青春记忆的T31\32还在。心里正乱着,合肥到北京的T64开车了,谢天谢地,这趟我结缘了二十多年的车一直还在,上中学的时候考试考得烦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呆呆地看着这趟车。从1989年我三岁就开始对火车感兴趣,我的这个爱好二十四年了,现在分明觉得有很多火车我实在没有兴趣了,什么机车供电客车,什么直达特快列车,什么电力机车,什么……还有动车组我一年半以前就不感兴趣了,现在的中国铁路已经不是十年前的中国铁路了,这个局面已经愈发迷乱,坐在25K型客车一路狂奔,“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的感觉没有了,那个人性化管理的时代一去不回了……除了25K型客车,还有双层车这样有着青春时代复杂记忆的火车,我还觉得感兴趣。
我的心乱成一团,春运助勤之前我暂别机车乘务员工作的时候,我对火车的兴趣还很大,机务段对于我来说主要还是快乐的记忆,客运段对于我来说是幸福的记忆,两个多月过去了,春运助勤结束了,我的心理彻底被颠覆了。
再去之心城,是我临时做的决定。八年前快要高考的我被繁重的考试影响心情的时候,就偷偷的逃课——都是外面补习班的课,在学校坐了好几张卷子,到那里还要做卷子,我还不如逃出来算了,跑到过国购广场,逛一逛,坐下来吃一点再走。相比较国购广场,旁边的之心城那里吃的地方更多,我还没有在之心城坐下来吃过东西呢。这一次来这里的心情连上一次都不如,“朝不虑夕”的日子真不好过——早上都不知道晚上会不会突然下什么让我们心情不好的,难以接受的通知。
我心情低落的在之心城闲逛,无数风韵不减的美女和无数天真烂漫的孩童从我的身边掠过,我会感到短暂的好奇和兴奋,然后,内心还是那么空虚。
“TS,春运助勤带队的领导讲明天晚上十八点钟查计划,正式开始跑车了。”我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一个和我一起参加春运助勤的同事说。我感到不可思议的说:“什么?也没任何准备,就突然通知‘挂牌子’上班了啊?”“另外几个领导也觉得不合适,又重新发通知说‘过几天再说’。”“这两次的通知,那些领导没人通知我啊!”“我就怕没人通知你,所以通知你了。唉,别提了,几个领导互相也不商量一下,什么事情意见都不统一,这段时间段里面这样的情况好多。”“看来铁道部解体了,还真的够乱的。”我说。
四天后的早上,我一个人在家睡懒觉,春运期间我好几次失眠,春运结束了,我开始补充睡眠。门铃声突然打断了我的睡眠,我满腹牢骚的打开门,是我爸。“赶快去机务段,车间通知你们报道。”“奇怪了,怎么昨天没人通知我?”我疑惑的问。“春运带队的通知别人了,没通知你,你机务段的亲戚看到了,通知你妈,你妈要打电话给你的,结果你手机关着在,她又让我来跟你讲的。”“那就不是我的责任了,他们没通知我。”“所以说车队没责怪你啊。”
我起了床,吃了早点,不慌不忙的到了车队——反正早就迟到过了,急也没用,而且车间没提前通知我,他们自己都说没有责怪我,我何必慌慌忙忙的?和我关系不错的一位车间领导看到我,笑着说:“听你家亲戚讲你春运期间有二十几天都因为想心事,没睡好觉啊?”我尴尬的笑了笑说:“别提了,我的生活规律都乱了,欧洲人睡觉的时候,我也睡觉了,欧洲人起床的时候,我也起床了。”“那你基本上都是下半夜才睡得着啊?”“有两次一整夜没睡着觉。”“那长此以往的话就和美国人靠拢了。”我们都笑了笑。过了一会,领导说:“这样吧,今天报道也没什么事情,关于你们怎么安排,整个车间意见都不统一。再给你休息四天,把‘时差’倒回来,和中国人的作息时间统一,四天后下午打电话给我吧。”
和领导告别,我在段里一分钟时间都不多留——这一次春运后,在机务段和客运段里我是不会多耗一分钟的。段里的氛围明显有些不对劲:平日宣传标语都是用红色作为背景,怎么这会全变成了深蓝色?问几位关系熟的师傅,他们说:“唉,换新的局长后就这样了。”这新的局长是不是国民党人士啊,要不然怎么喜欢用深蓝色当 政 治 宣传内容的背景,是不是铁道部解体了,就没有什么约束了?“铁道部都没有了,还考什么试啊?唉,不考了,我早就不想考试啦!”旁边一些嗓门大的师傅们交谈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是该抓紧走了。
按照事先说好的,又过了四天,我打电话给车间领导,车间领导说四天前的报道不算了,下个礼拜一再报到。
好吧,我再玩三四天,算是我走向一个隐形的囚笼前的疯狂。我要去我妈那里,我走得早,到家门口的桥上面走一走,合京特快列车回来了,从桥下穿过。哦,这是我依然感兴趣的火车呢,十二年前我上初三的时候,开学前我也好奇的看着这趟车,那个时候车次已经是T63\64了,这么多年有很多火车的车次变来变去,这趟车的车次就像我对她的兴趣一样从未改变。我在老城区的一些大商场,当逛公园一样的逛着,看看过往的职业装美女,弥补内心的空虚,心里反反复复的想着过几天我将面对什么样的工作环境。
本帖最后由 地铁魔王 于 2014-4-10 19:25 编辑
“哎呦,TS啊,听讲你放了三个月的‘寒假’,工资一分钱没少啊?”到车间报到的那天,一些同事看到我,羡慕地说。“唉,别提了,精神空虚啊,客运段,特别是合深车队那么多美女都失之交臂了,”我遗憾地说,“那样的损失多少个月的工资也买不来的啊。”
铁道解体了,还真是比苏联解体带来的结局还乱——说来报到,一个多小时没人管我们。“到整备场旁边的综合楼集合吧。”不知道是谁说的,反正是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大家七十五个人一窝蜂的涌向了整备场。“你真快活,三个月没上班,钱没少拿,我们有的大过年的还在外面跑。”一些同事跟我说。“别提了,我倒希望过年跑到外面去,我等了十二年的愿望。”我沮丧的说。我们正聊着,又有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吩咐我们说:“大家还到车间门口集合吧。”放我们鸽子啊,让我们来回跑!大家怨声载道的,又一窝蜂的涌向车间楼。“春运的时候我看到过你,在合肥站。”同事们和我继续聊天。我说:“我去过两次,看到K322我故意躲得老远。”“我记得你以前不跑车的时候,经常跑合肥站玩啊。”“今年春运有很多不想看到的人。”
“同志们,车间达成一致了,”另一个领导模样的人来了,跟大家说,“这个礼拜大家进行年度学习考试。铁道部解体前出了新的《机车乘务员操作规程》,大家学这个,还有每次年度学习考试都学得ND5机车故障处理知识。下午大家要考两场试,考不及格要补考……”“我的天啊,比中考和高考还猛,中考和高考一上午或者一下午就考一门,这一下午考两门。”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了,“前几天段里有些老师傅就讲了,铁道部都没有了,还考什么试……”“一个两个人喊没用,大家都来请愿的话,说不定还有点效果。”“估计效果也很少,什么时候中考和高考也取消了,其他的都好说了。”
下午的考试是闭卷的——大家最讨厌的考试方式。两场考试全考完了,大家垂头丧气的散场,感觉像上中学的时候。放了学,哦不对,下了班,我上了去合肥站的火车交通车。“TS,又去合肥站了?”几位和我一起坐火车,关系不错的同事问我,两年前他们和我经常一起去合肥站,看火车,看美女,那一年“白衬衫风波”后,连我都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的去合肥站了,他们更不怎么去那里了。我从容地说:“上中学的时候考试考得心情不好,就出来玩玩,现在也一样嘛。”
这几天每次下班我都坐火车到合肥站,下车的时候正好T242的车底出库进站,我直奔那趟车旁边,尽情的拍那列深蓝色的25K。十几年前没能拍到T13\14,那些车底跑T242了,就拍拍T242,算是弥补那样的遗憾吧。T242开车了,我就要回家了,虽然没有中学时代那么多的作业,但是第二天要早起上班。
那个礼拜,我们早上都直接去整备场停着一堆报废机车的股道边集合,说是八点半集合,二十分钟后人能到齐就算好的了。“车间教育组的老师说就用这台ND5机车讲课。”一位和我一样来得早的同事说。我看了看这台破烂不堪的车,这是我那个包乘组以前用的机车,听我师傅说后来被糟蹋坏了,报废了。那么多闲着的运用机车不用,居然拿一台报废机车用来教学?
整备场的人越来越多,不对呀,我们班七十五个人我都认识,怎么还有我不认识的人?这显然不止七十五个人了,人多的都挤到了进库机车走行的股道了。“来来来,大家安静!”机务段教育科的人来了,看着像二七大罢工一样混乱的局面,边指挥边说,“春运助勤回来参加年度学习考试的七十五个人到那去,考司机练习实作的在这里等着,厂矿铁路机车乘务员委派来参加考司机学习的到那里去,别影响进库的机车了,太不安全了,太乱了。”“我的天,要是外段的机车进库,看到段里面这么乱,还以为铁道部解体了,我们段的职工开始趁着‘好时候’大罢工呢。”“他妈的,跟你讲检查机车走行部这个姿势不对,还是这样的姿势!”车间教育组一个老师一边说一边踹一个人的屁股。“唉,中国教育的悲哀,”我们一起学习的同事们小声说,“也是中国铁路的悲哀。”
我们七十五个人被老师带到那台报废机车旁边,说每次上去五个人,到司机室讲课,我被安排在第一波上去了。“库内接车以后,把那一排开关,除了电炉的,其他都合上,然后按下启动机油泵的按钮,”老师一边说一边演示,“大家就可以听到机油泵电机在转,对了,强调一点,ND5机车动力间也有启动机油泵和燃油泵的按钮,上班的时候到那里去按这两个开关,启机也在那里……”“快把机油泵停了!”下面的人的喊声打断了老师的讲课,老师立刻按下按钮,我们伸头往外看,下面的人说:“机油都一股一股的射出来了,差点射到我衣服上。”“还差点射到他脸上。”另一个人起哄的说。大家哄堂大笑,老师笑着,又无奈的说:“唉,报废机车,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出现。这样,我们纸上谈兵吧。”
我们这一波讲课了结束了,换后面的人上机车讲课,我们到下面呆着,想学的就自学,不想学的就大家一起聊天娱乐娱乐。“上中学的时候,我们想不自觉都不敢,”我们围在一起聊天,没有一个人自学,“那个时候不抽时间自学,考试真的掉队。”“悲剧啊,然后现在我们能不自觉就不自觉了,我才不当‘好学生’自学呢。”“到时候考试第一次过不了的话,第二次你不想过都难,他报答案给你抄都要让你通过,要不然他自己交不了差,不像上中学的时候。”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讲课就结束了,也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就不见了,四处打听才知道老师不声不响的回去了,大家上午的教学就结束了,下午十三点半老地点集合继续讲课。“新的《机车乘务员操作规程》和机务段发的与录音笔使用配套的机车乘务员一次作业标准化资料可以去领了,好好看看,上班的时候牵涉到奖金的。”老师跟大家说。大家一窝蜂的涌到了发资料的车间一楼机调室,七嘴八舌的声音简直盖住了外面的机车鸣笛声。“以前哪有什么‘作业标准化’,”一个老师傅摇着头,笑着说,“刘志军当铁道部部长时发明了什么‘呼唤应答标准’,什么‘手比眼看’,唉,他死了最好!”发资料的是一个领导,指着墙上面“彻底瞭望,确认信号,高声呼唤,手比眼看”那一行字对大家说:“大家注意了啊,新的操作规程修改了,‘高声呼唤’改为‘准确呼唤’了。”“哦——,铁道部没有了,改旗易帜了,大标语改了,我们的思想方针都改了。”大家起哄道。
下午的内容基本上都是温习上午的内容,每次都是不知不觉中发现老师已经走了,不知不觉中发现已经放学了,哦不对,下班了。
本帖最后由 地铁魔王 于 2014-4-10 19:25 编辑
几天后,年度学习考试开始了。考试题目是一样的,书上有这道题目,大家忙着背答案。考试开始了,上去两个人。“不管有没有及格,四天后上午到车间报到挂牌子上班。”另一个老师跟大家说。大家不放心得问:“这一次报到该算数了吧,不会像前两次报到一样过后又不算数吧?”“不会了。”老师哭笑不得的说。大家议论纷纷了一会,司机室里考试的两个人沮丧的下来了,里面负责考试的老师对他们说:“别忘了,后天下午十三点半来补考。”又上去了两个人,五分钟后,两个人愁眉苦脸的下来了。“怎么样?”大家急吼吼的问他们。“也是后天来补考。”又上去两个人,三分钟后,两个人下来了,还没等我们问他们,他们主动说:“后天来补考。”
考试一下午,一个班七十五个人都被通知后天补考——我也不例外。“奇怪了哎,我按照书上的答案念出来的,怎么也不对啊?”大家议论纷纷道。
一大群人满腹牢骚的坐通勤车到了合肥站,大家各走各的,家在外地的等火车回去,我没有急着走,在站台上闲逛,逛到了另一头,那里安安静静的,T242那一列深蓝色的特快列车又停在远处的一号站台,让我想起了曾经的繁华——一列列特快列车整装待发的场面。我对火车的爱好,走到了尽头,很难再回头,25K型客车是为数不多依旧让我有着浓厚兴趣的火车。
我在T242列车旁边来回的走着,拍了拍。几位列车员看看我,笑着问我说看我很喜欢拍这趟车啊,我说我喜欢双层车和25K型客车,我又说这趟车是以前T13\14和T31\32的车。“哎对对,是T13\14第一次的25K,后来2001年又换了新的25K,那组车底后来调给外局了。”列车员说,“那几节软卧车是以前T99\100的车。”“哦,就是那个上海到香港红磡的车,隔日到广州东终止的,我坐过广州东始发的,1999年坐的。”我兴奋的说。
T242的列车员女的很少,美女自然也就少,当年这些车底在T13\14和T31\32用的时候,那可是美女如云,车厢里弥漫着女人味。
两天后,我们去机务段清考,到单位的时候离考试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有的同事说忘记带资料了,老师说:“没事哎,人来了,带个笔就行了,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哦,我懂了。”那个同事明白了什么的说。老师对大家说:“今天也不知道段里又在折腾什么了,讲今天有情况,14:30之前不能放人走,唉,铁道部解体后没哪一天不乱的。我们先把补考解决了,然后大家聊聊天,耗到时间就散伙,好吧?”“好,可以。”大家异口同声道。“大家为什么都没考及格呢?”老师说,“因为上海铁路局发的机车故障处理二十条那本书有的故障处理方法是错的,考试的老师出的就是那道题,大家照着答案背,肯定不对。真是出了那样的故障,处理不好的话,编书的人又不担责任。大家只考虑书上的答案,忘记了老师补充的内容,讲来讲去这真是中国教育的悲哀。”“也是中国铁路的悲哀。”我们补充的说,老师和我们一起笑了起来。“大家再等二十分钟,就可以散伙了。”老师看看表对大家说,“要是平时的话13:20就可以放人了,大家坐13:30的机务段大巴正正好。大家聊聊天都可以,二十分钟就过得快一些。”“但回忆就像困进眼里的沙,不管有多痛你都要柔柔的擦……”我看着发的资料封面上一列25K型客车,唱起了1998年——那个25K列车飞驰而过的年代流行的《苍天有泪》片尾曲,方文琳的《困砂》。“对对,大家唱歌都可以。”老师看着我,笑着说。我们谈起了十几年前那些老歌,刚觉得起劲,突然老师跟大家说:“14:30了,想走的话可以走了,记得后天上午到各自的车队报到。”“来一首歌?”几个和我关系熟的同事问我。“下次吧,不耽误大家时间了。”我谢绝的说。
这次下班再去合肥站的心情明显不一样了,考完试了,等同于应付完一次差事,从我上学到现在,历来都是这样。下了火车到6号站台,从2号到5号站台全是空的,1号站台的T242车底一眼就看到了。就像十几年前T13\14百看不厌一样,现在看这趟车也有这个感觉。走到1号站台,T242还没有放客,列车员们打开车门,把车箱里的垃圾袋放到垃圾车里。哇,这个班有几位美女呢,虽然不怎么年轻了,但是能看得出曾经是很漂亮的。“咦,这背景不错啊。”我正拍着,身后传来有点沧桑,但是很动听的声音,那位女列车员视力应该很好,隔着不短的距离都看到了我拍的T242,笑着跟我说。“十几年前这些车跑T13\14的时候,没有相机,直到那趟车停运,我都没能留个纪念,更没能体验一下,没想到这些车现在在家门口看到了,这都是我们青春时代的记忆呢,那个时候的中国铁路不像现在条条框框的都是考核规定。”“你也挺怀旧的嘛。”列车员又一次微微一笑的说,伴着清脆缓慢的高跟鞋声音,回到了车厢里。
像曾经的T13\14一样,身旁这深蓝色的车厢里,仿佛有着淡淡的女人味。
今天不急着回家,等T242开车了,我依旧在站台上踱着步子,旁边的2-3号站台两边都是动车组,它们是“和谐铁路”时代的时尚前沿,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却不是我的关注所在。两趟动车组都走了,月台上留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曾经和我的初中班主任一样真心爱我的R师傅。
我可以走了,曾经关系不错甚至感情深厚的美女师傅们,一大半都不怎么联系了,有的甚至没有感情了——比如R师傅,很多火车我也不感兴趣了——比如接踵而至的动车组和泛滥的“红皮车”,我没必要在这里徘徊了,合肥到处都有值得逛的地方。
“挂牌子上班了吗?”回家打开QQ,看到机务段那个和我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发信息问我。“后天报到,”看他在线,我回复说,“不过后天不会上班,后天我师傅下夜班,休两天再上班。那样也好,晚两天走入那个牢笼。”“我不超过今年上半年就要回去跑车了,我家人一个劲劝我跑车。”“明天我去之心城逛一逛,算是‘走向不归路’之前最后一次娱乐了,你去不去?”“啊哦,这几天我们都17:30下班的。”“哦,那又得我一个人去看美女了啊。明天会很热的,春意盎然的美女肯定会有的。”“呵呵,看到什么回来跟我分享一下啊。”
第二天,外面热的超出了我的想象,比第一次去之心城的那一次还热,别说是穿春装的美女多了,穿初夏装的美女大有人在,机务段那位朋友没来,我都替他感到遗憾。商场里25岁、35岁、45岁的美女应有尽有,对了,顺便望一望大洋百货那位长得像I师傅的营业员吧。
大洋百货美女营业员确实多——却没有看到我想看到的那位美女,让我有点遗憾。我不会对I师傅产生非分之想,因为我有道德底线,但我对那位长得像I师傅的美女营业员总是有点好奇,因为我近来一直精神空虚。
“TS,现在上班要呼唤应答,标准化作业了。”我回去跑车第一个班出勤,师傅一看到我就说。“好几天前就知道机务段发录音笔了。”我发牢骚的说,“铁道部没有了,都开始为所欲为了。”“考虑到你才回来,将近三个月没跑车了,这两个班你先不慌干活,看我们怎么‘标准化作业’,过几个班就还像以前那样,你来干活啊。”学习司机说。我茫然的点点头,看着他们严肃认真的模样在那里“呼唤应答”。“确认计划。”调车长把调车作业通知单送来了,学习司机喊到。司机看过了计划,回答:“计划明确。”“走车试验。”学习司机说完,司机提手柄,机车走了一截,又停车了。学习司机又喊道:“调车信号。”“白灯。”“白灯。”司机回答过了,学习司机复诵一遍。要开车的时候,那就更复杂了,先是输入数据,一个一个的喊。“司机号*******,××;学习司机号*******,××;区段号185;车站号合肥东1场,50;车次编号下行52581;车次种类无;牵引种类货车,本务;总重无;辆数无;换长无;速度等级货车80km/h……”司机全部念完了,学习司机又从头到尾念一遍。跟车的调车组的人一个个摇着头感叹:“机务段规矩真多,真会折腾,下次再来个什么‘三从四德’算了。”我们大家笑了起来。开车的时候,司机和学习司机一唱一和的念道:“机车信号:双黄灯。”“机车信号:双黄灯。”“发车信号好了。”“发车信号好了。”“出站信号:绿灯,进路表示器左侧灯亮,桃花店方向。”“出站信号:绿灯,进路表示器左侧灯亮,桃花店方向。”“缓解列车。”“缓解列车。”……看着两个师傅像机器人一样的呼唤应答,我有点想笑,也有点悲哀。
回去跑车后这些天,气温一直在上升,四月还没过半,上下班看到的那些动车组的列车员就已经一身裙装搭配丝袜高跟了。那么多动姐来来往往,说不清到底有没有觉得感兴趣,说感兴趣吧,可是我对动车组和相关的内容实在没多大兴趣;说不感兴趣吧,可是精神空虚的厉害,甚至是到了危机的境界,那样的丝袜高跟美女总是有点诱惑的气息。
“亲,又发资料了,来签字领取吧。”一次上夜班出勤,发资料的一位和我关系熟的同事跟我说。我摇摇头,笑着问他:“上面又在折腾什么东西呢?”“上面的人说是叫大家好好地看看,防止铁路局抽到哪位先生到路局去考试。”“呜呼哀哉,填压式教育不但弥漫在中小学,还弥漫在铁路系统啊!”我叹气地笑着说,“铁道部撤消后,各种各样的折腾接踵而至啊。”上班的时候,利用吃夜宵的的时间,几台调车机的人聚到一起聊天。“这抽考怎么个抽法啊?”“今天我问车队了,是从模块化考试的成绩单里面抽,考得越好抽中的几率越大。”“我的天,算了,70分及格,70分万岁,多一分浪费。”“分不在高,及格就行。”“对了,2013上半年非正常行车学习开始了,我们调车机的还是在车队学习。”
逃课——我萌生了这个想法,从春运结束到现在,我逃了好几次学习,甚至不参加这个那个的考试,十二年前开始,我就仇视一切考试。这次非正常行车学习我不打算去了。
那天下夜班退勤早,我坐的通勤列车也早点,到合肥站的时候,回来的合京特快列车晚点了,一个个穿着蓝衬衫,有的还穿着裙子和丝袜高跟,漂漂亮亮的列车员们在列队出站。她们那种装束,是真的吸引了我。
我又一次发现,我的精神空虚的厉害,到了危机的地步,我得找个合适的地方逛一逛了。去哪呢?之心城去了好几次,该换个地方了。
我们的调车作业越来越麻烦,责调车计划的人和调车组有矛盾,和学习司机也有矛盾,为了报复调车组的人和学习司机,每次上班他都安排棘手的活,白班搞到太阳落了才干完活,夜班搞的一整夜没休息一会。这是场永不结束的折腾,铁道部解体了,他们仿佛自由了一般,自由自在的打击报复对方。每次下夜班回家看我的倦容,我家人就知道昨天晚上活没少干了。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下午了,洗了澡,吃了饭,就出门逛一逛,打发空虚的内心。我想到了合肥包河万达广场,那里是和之心城一样热闹的街市,虽然比之心城小了很多,美女却一点都不少。
连着几次下夜班的傍晚,我都跑万达广场逛一逛,因为我的精神空虚一直持续着,逛到后来居然看到了机务段的同事。“闲的无聊,内心空虚啊,所以到市里面来看看玩玩嘛。”同事跟我感叹的说,他把我的感想都说出来了。
因为休息了两天,所以每一次上白班的早上,都会短暂的精力旺盛,何况已经四月底了,春天的人总是精力充沛,我逛街似的从家到了合肥站等通勤列车去机务段上班,一进站看到我再熟悉不过的车——几节深蓝色的25K客车。我三步并作两步,恨不得再并作一步的走过去,看一看其中一节车厢上贴的水牌,是杭州-兰州的T111\112,来合肥检修的。我曾问过和我一样关注火车的网友,那趟车是哪一年开的,他们说是2000年10月,那个时候我正在读初二,天天忙着应付考试,都不知道开了一些新的特快列车。网友还说,那个时候还开通了上海-大连的T131\132,第二年,也就是2001年的10月,京沪线又多了两对上海往返北京的T103\104和T109\110,加上以前就有的T13\14和T21\22,那个时候上海到北京一天四对25K的特快列车,好壮观啊。T103\104和T109\110开通的时候,我都读初三了,比初二还忙,压根不知道那两对特快列车,还是初中毕业去上海玩的时候才知道的。那个时候上海站一列又一列深蓝色的25K特快列车整装待发的场面,真感到羡慕——十几年后的现在,如果那样的画面还在,会更感到羡慕。这个高喊着“河蟹铁路”的动车组时代,T13\14、T21\22和T103\104都停运了。旁边还有几节25K车厢,去看看水牌。我差点没惊讶的“哇”一声——是杭州-北京的T31\32。从我的童年时光就开始关注那趟车,到青春时代变成特快列车,T31\32和T13\14、T63\64那些车一样,是我青春时代最好的见证之一啊!
我想的真多,通勤列车已经到了,我该上车了。
“机务段推出了‘5S管理制度’,这是和‘5S’有关的题库,看看吧,模块化考试会考的。”到了机务段,发资料的人又张罗开了。“我的天哪,这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啊,迷乱的世界啊!”大家怨声载道的说。
早上这种精力旺盛只能持续半天,晚上下班的时候就开始筋疲力尽了。退了勤,想急吼吼的走,车间那位和我关系特别好的大领导突然找到我,私下跟我说:“你上半年非正常行车没学习吧?”我老老实实的点点头。“你呀,精神空虚也不至于不去学习吧,考试一定要去啊。”车间领导说,“对了,听讲你体检也没去啊?”“我对医院有恐惧感。”“那你喊几个人带你一道去不就行了吗,还可以节省排队时间。”“哦,谢谢。”
看来我“逃学”惊动了车间领导。他说的体检是前一段时间的事了,我一直没跟家人说。
我上学的时候是个守纪律的学生,更不会逃学。这些年我受够了题海战术和填鸭式教育,十年前该有的叛逆没爆发,到了今年开始爆发了——整整十年了。
又是一次下夜班,回家睡了一天,下午起床,想不好去哪里,就再去万达广场。“最近我和寂寞有染……”一路上,我小声的唱着阮丹青90年代后期的歌《有染》,青春时代听歌听热闹,这回听门道了,我开始对歌词感同身受。
万达广场里,一双又一双丝袜高跟美腿从眼前掠过,有制服诱惑,有旗袍诱惑,有时装诱惑……我又小声的唱起了“最近我和寂寞有染……”。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咦,万达广场一家商店放起了动力火车唱的1999版《还珠格格》片头曲《当》!1999年我每次坐25K的列车在京沪线一路狂奔的时候,就喜欢听车厢里放这首歌,后来干脆我自己也跟着小声的唱,坐在车厢里看着窗外的风景匆匆闪过,真有“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的感觉。
我什么时候有机会去南京或者上海,看看那些现在还在的特快列车呢?
我终究要离开那虚幻的感觉,回到现实,回到空虚中。等好听的歌都放完了,我回家了。
手机响了,是我家人打来的。原来我逃课的事情惊动了我家人,他们还知道我几个月没参加车间各种学习了。
这个月,“915对规”正式开始实施,各站段,各车间车队的领导像发了疯一样,为了完成任务东奔西走,我们这些“关系户”——和相当一部分领导关系不错的职工们,都被另一些关系不熟的领导们盯上了。以前的时候,那些人看着这些和我们关系熟的领导的面子,不会轻易考核我们,一场“915对规”风波,让他们杀人杀红了眼,面子什么的都摆到一边,这个理由考核我们,那个理由考核我们……
现在的中国铁路,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中国铁路了!成群结队的深蓝色25K列车飞驰而过的时代过去了,人性化管理的时代一去不回了。
第二天本来不上班的,我家人叫我从这个月开始老老实实地参加各项学习,我不得不去机务段“补课”。“不要逃学,不要逃课,老师布置的作业要按时完成,该去参加的考试要按时去……”这是头一天我家人最后跟我说的,乍一听感觉我穿越回了十多年前——那个时候我没有逃学的经历,因为我还有分寸,但是我仇视一切考试,这回是我的报复行动。
在这个“915对规”的时代,我为我的叛逆付出了代价。
“以后真得老老实实地参加车间学习了,不能‘逃课’了啊。”车间领导把我们这些有厌学情绪的应试教育受害者们——而且是“有关系”的一些人召集到一起说,又笑着说“中国教育的悲哀,体现在我们这一代。”办公室里就我们几个人,没有“外人”。“××,你这个月被考核了50元。××,你这个月被考核了150元。××,你这个月被考核了200元呐!”和我们关系不错的领导看着这个月的考核表,不可思议的,又尴尬的跟我们说完,又讶异的对我说,“TS啊,你这个月也被考核了啊!还好,也就50元。”我们这些“关系户”,从到单位以来几乎没被考核过,这一回一下被考核那么多,考核的原因是一样的:没有参加车间的学习和考试。“各位师傅们啊,”领导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跟我们说,“我也知道你们是应试教育的受害者,产生了厌学情绪,怕考试,要是在以前,就算了,现在你们也知道的,形势不好……”
我请了两天假——一个白班和一个夜班,请假的理由就写“心情不好”,那一天有20多个请假的人,都是心情的问题,“915对规”开始后很多几年都不会被考核一次的人这个月被考核了很多次。我打算去南京玩玩,时间不长,一个白天就够,到南京站看看我喜欢的特快列车。
领导签过字,把请假条交给派班员的时候,发资料的人又喊我们了。“机务段又折腾出什么新的家伙?”师傅们问到。“呶,以后上班这个要带着,挂在机车司机室的主手柄上。”发资料的人指着一块写着“注意贯通试验”的小牌子说。师傅们讽刺的说:“下一次还应该发几个‘禁止开小差’、‘注意瞭望’、‘注意确认信号’之类的牌子。”“那主手柄都挂不下了。”“唉,现在的机车乘务员上班的装备越来越复杂了,司机手帐和司机报单不够了,还要什么录音笔、拉杆箱……”一些师傅们哀叹说,“铁道部没有了,越来越胡闹了,以后恐怕上班就跟搬家一样了。”
坐上去南京的火车,经过上班时途经的那些车站,当然,今天不用什么“道机联控”,不用喊什么“出站信号:绿灯”,不用喊什么“列车管压力500kPa,闸缸压力900kPa”……我只需要看着窗外的风景,用心感受十几年前那种激动的心情。
列车上了京沪线——这条青春记忆的铁路,离南京站不远了,我的心进一步激动了。
上南京长江大桥了!就像十几年前一样,我的心情更激动了。十多年前每次心情不好去南京或者上海玩玩,到了长江大桥,就知道离那些深蓝色的25K特快列车越来越近了。
下桥了,很快的,进站了。一列深蓝色的特快列车就在眼前,果然是青春记忆中的京沪铁路啊!过去看看水牌,是兰州到上海的T115,和T111同一年开通的。
我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拍了很多张照片。因为我穿着铁路制服,南京站的工作人员也就没有让我尽快出站,我可以尽情的拍那些特快列车,T115走了,过了一会,广播预告说“工作人员请注意,由兰州开往杭州方向的T111次列车,已由林场开出,停靠6号站台,请做好接车准备”。十几年了,南京站这种独特的报站风格一直没变:会说从临站开出。我想起了青春时代,晚上在南京站看特快群,广播会预告“工作人员请注意,由南京西开往北京方向的T66次列车,已由西站开出,停靠*号站台,请做好接车准备”,如果是通过的列车,比如T14,就会说“工作人员请注意,由上海开往北京方向的T14次列车,已由东站开出,2道通过,请您注意安全”。
还在想着,T111就进站了,我又是兴奋地拍了又拍。
“你坐哪趟车啊,在这里呆了那么久?”这座站台的一位漂漂亮亮的,穿着铁路制服白衬衫的客运员好奇地问我。这段时间“915对规”漫天飞舞,我在这拍了蛮长的时间,那位美女显然有些不自在。我说来看看25K的,好多年前就喜欢来南京站看那些特快列车。“现在很多特快列车都没了,不像2009年以前还会看到特快列车一趟接一趟的。”美女说,她不像刚开始那么不自在了。
T111开走了,留下了深蓝色的踪影,那位美女从容地走了,留下了颇有姿色的白衬衫身影。
下午了,我坐火车回合肥了——我终究不能像十几年前那样在南京或上海呆好几天,一边到市里面玩,一边看那些成群结队的特快列车。
因为第二天不上班,因为我家人不在家,不催我回去吃饭,我下了火车没急着回家,打算在站内玩玩,晚上合肥站也有几趟特快列车,除了T242,还有T64、T241。T64我有好长时间没拍了,今天有这个机会,我肯定不会放过。
我还在T64旁边徘徊,T241进站了。合肥仅有的两对特快列车同时出现在画面中——我是在做梦吗?事实告诉我这是真的,两趟25K的特快列车同时出现的场面,今天在南京站都没有看到,却在合肥站看到了!T241为数不多的美女列车员就在这个车底,那边T64——合京特快列车的美女也在站台上。两趟特快列车与美女列车员的合影——这是十几年前的上海站吗,这是青春时代美好时光的重现吗?想起了十多年前,上海站内,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海到北京的T14、上海到北京的T22、上海到天津的T34、上海到北京的T104、上海的北京的T110、上海到兰州的T116、上海到大连的T132……那么多深蓝色的特快列车大汇集,那么多美丽动人的特快列车员们争奇斗艳,美不胜收,那场面多么的壮观!“现在很多特快列车都没了,不像2009年以前还会看到特快列车一趟接一趟的。”中午在南京站那位美女客运员跟我说的话犹记耳边,这段深蓝色的往事,恐怕难再遇见!
虽然不急着回家,但是时间不早了,我仍然要回去,要回到现实中。
我不再觉得精神空虚,不再和寂寞有染。
自由作家。地铁魔王。 肾肾 发表于 2014-4-10 21:13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自由作家。地铁魔王。
和作家差距甚远啊{:4_104:}
地铁魔王 发表于 2014-4-10 21:1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和作家差距甚远啊
自由攥稿人?
肾肾 发表于 2014-4-10 21:17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自由攥稿人?
同样有差距啊
地铁魔王 发表于 2014-4-10 19:17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2013年那场让我很不愉快的春运结束了。春运助勤结束后,机务段怎么安排我们呢——也没有人通知我,我这 ...
不大喜欢商场的营业员,品味不高,看着争奇斗艳,光鲜亮丽,昙花一现,青春不再。更可怕的是没有一技之长,还嚼舌头,趋炎附势...,中年以后,除了潜规则,都比较落魄,以前在商场呆过。去年在街上被一妇人叫住: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原单位的某某啦,我傻呆了,怎么也不能和十几年前商场的可儿对上号,整个一祥林嫂。只想起网络语--岁月是把杀妞刀。 地铁魔王 发表于 2014-4-10 19:23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坐上去南京的火车,经过上班时途经的那些车站,当然,今天不用什么“道机联控”,不用喊什么“出站信号 ...
这是魔王大车吗? ziweiran_9822a4 发表于 2014-4-10 21:43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这是魔王大车吗?
我不是大车,有的时候连二车都不是,多半是三车{:4_104:}
ziweiran_9822a4 发表于 2014-4-10 21:36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不大喜欢商场的营业员,品味不高,看着争奇斗艳,光鲜亮丽,昙花一现,青春不再。更可怕的是没有一技之长 ...
品味不高——这不太好,不过我是来看外表的,只管长得漂亮与否,哪怕是鸡也与我无关
争奇斗艳——无所谓,看的我顺眼就行
光鲜亮丽——我喜欢,符合我的胃口
昙花一现——与我无关
青春不再——无所谓,还漂亮就行
反正只是远观,而非亵玩